“对了,”岐伯忽然放下医案,看向轩辕,“你在《素问》里说‘阴阳者,天地之道也’,可曾想过,阴阳之外,还有‘中和’?”
轩辕一怔:“中和?”
“天地万物,过阳则焚,过阴则寒,唯有阴阳调和,方能生生不息。”岐伯起身走到药田边,指着一株半枯的“地黄”道,“这味药,生用性寒,能清热凉血;蒸熟后性温,能滋阴补血。同是一物,因炮制不同而阴阳有别,可若想它既不寒也不温,能平补气血,该如何?”
轩辕沉思片刻,忽然悟道:“需用酒蒸九次,晒九次,让寒热相抵,取其中和之性!”
岐伯抚掌大笑:“说得好!医道亦然,治热病不可一味用寒药,恐伤脾胃;治寒病不可尽用热药,恐耗阴津。你之前创的白虎汤虽能清热,但若遇体虚者,需加人参补气,方能兼顾正邪,这便是‘中和’之道。”
接下来的三日,师徒二人几乎形影不离。白天,他们在药田辨认草药,岐伯教他如何从花叶形态判断药性变迁——“你看这株黄芩,去年多雨,根偏湿,今年天旱,根更坚实,药性也更烈,用药时需减量”;夜晚,他们围炉夜话,从五行生克谈到脏腑联动,从四时养生论及情志致病。
当轩辕提到“怒伤肝、喜伤心”时,岐伯补充道:“不止如此,情志还能相互制约。如‘恐胜喜’——有个富家子狂喜而癫,我让他看一场假的牢狱之灾,吓得他魂飞魄散,癫症反倒好了。”
轩辕听得连连点头,连忙将这“以情胜情”之法记入医案。他忽然明白,师父教他的不仅是医术,更是一种看待生命的智慧——医人如治国,需审时度势,刚柔并济,方能阴阳平衡。
第三日傍晚,轩辕整理好行囊,准备返程。岐伯送他到柴门外,递过一卷竹简:“这是我整理的《经络补遗》,你拿去补进《灵枢》里吧。”他的目光落在轩辕身上,带着期许,也带着释然,“当年你说要‘让天下无病’,我还怕你心太高,如今看来,你走的路,比我预想的更稳。”
轩辕接过竹简,入手沉甸甸的,仿佛握着千钧责任。他深深一揖:“弟子能有今日,全赖师父指引。”
“路是你自己走的,”岐伯摆摆手,转身时忽然又道,“记住,医道无止境,今日之真理,明日或成谬误,唯有不断实践、不断修正,方能永存。”
山风再次掀起车帘,轩辕回头望去,只见岐伯的身影立在药庐前,与青瓦、药田融为一体,宛如一幅沉静的画。他握紧手中的竹简,心中默念:“师父放心,弟子定不负所托。”
车轮再次碾过石板路,这次的声响却比来时更坚定。轩辕知道,此番论道不仅解开了他的疑惑,更让他看清了医道的方向——它不是一成不变的法典,而是流动的江河,唯有纳百川、应时变,才能滋养万物,生生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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