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夜风带着丝丝凉意掠过营地,篝火余烬偶尔迸出几点火星。莫罗揉了揉发酸的眼睛,将地图小心卷起。月光透过牛皮帐篷,在地上投下一片朦胧的光斑。
\"大人...\"帐外传来几声轻唤。
莫罗抬头,看见四位护军校的身影映在帐布上。他们似乎犹豫了很久,才敢在这个时辰来打扰。
\"进来吧。\"莫罗收起地图,顺手将安神的香囊搭在一旁的箱笼上——那是刘颜亲手给他准备的,里面还缝着晒干的桂花。
恒保第一个掀帘而入,这个平日粗声大气的汉子此刻却显得有些局促。阿林保跟在后面,手里还捧着个粗陶碗,热气腾腾的姜汤散发着辛辣的香气。
\"这么晚了,有事?\"莫罗接过陶碗,温热的触感让他冰凉的手指微微一颤。
四人互相看了看,最后还是阿林保开口:\"属下们见大人帐中还亮着灯...\"他顿了顿,\"这一个多月来,大人与我们同吃一锅饭,同饮一溪水。昨夜巡营时,还看见您给那些小兵盖被子...\"
庆泰接过话头,这个平日寡言的年轻护军校声音有些发紧:\"当初在火器营时,翼长大人对您十分客气,属下还以为大人是靠着圣眷才...\"话到此处突然噤声,像是惊觉失言。
莫罗轻笑一声,喝了口姜汤。热气氤氲中,他看见四人脸上都带着相似的愧色。这一个多月的行军,他确实刻意与士兵们同甘共苦——不是作秀,而是深知士气对火器营的重要性。鸟枪火炮再精良,若士兵不肯效死,终究是堆废铁。
\"我见过太多领兵之人的自私。\"莫罗放下陶碗,声音很轻,\"他们视兵卒如草芥,打仗时却要这些'草芥'以命相护。\"他目光扫过四人,\"你们记住,火器营的威力不在炮管有多粗,而在每个弟兄肯不肯把性命托付给你。\"
常安突然单膝跪地,这个蒙古汉子眼眶发红:\"大人放心!鸟枪三队的弟兄们,宁可粉身碎骨也绝不给您丢脸!\"
\"起来,要记住不是给谁丢脸,而是只有这样才能尽量都活着。\"莫罗扶起他,\"明日还要赶路,都回去歇着吧。\"见四人还站着不动,他又补了句,\"对了,让值夜的弟兄们轮换着打个盹,天冷,别冻着了。\"
四人告退后,莫罗掀开帐帘望向营地。月光下,哨兵的身影在营垒间缓缓移动,偶尔传来压低的笑语。远处树丛中,一只夜莺在轻声啼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