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不知阿玛要听什么解释?\"
\"装糊涂!\"文敬手指点着书页,指甲盖泛白,\"这上面大谈番邦火器优于大清,还说什么荷兰商船载货量是漕船的十倍!你知不知道这些话传到皇上耳朵里你可知道你的下场?\"
\"你!\"文敬气得手指发抖,\"我上次怎么跟你说的?皇上最忌讳的就是有人比他还懂番邦事务...\"
\"阿玛息怒。\"莫罗不慌不忙地从袖中取出新买的墨,\"您仔细看看,这书上的批注,用的是不是这种松烟墨?\"
文敬一愣:\"什么意思?\"
\"这种墨是儿子这月才买的。\"莫罗轻笑,\"而这书上的批注,墨色陈旧,至少写了两月有余。儿子在批注时,尚未得阿玛教诲。\"
文敬急忙翻开书页细看,果然如此。他猛地抬头:\"你是说...\"
\"儿子离府多时,这书一直收在书房。\"莫罗意有所指地看了眼门外,\"今日突然出现,还偏偏掉在阿玛面前...\"
窗外传来\"咔嚓\"一声脆响,像是有人踩断了树枝。文敬脸色骤变,抓起砚台就要砸向窗棂,被莫罗按住手腕。
话未说完,文敬已经明白过来,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这时,王夫人尖细的嗓音从外面传来:老爷~参汤要凉了~
\"滚!\"文敬一声暴喝,吓得门外一阵慌乱脚步声。
莫罗却道:\"阿玛明日还要启程,别气坏了身子。儿子倒觉得,既然府上房间紧张,不如我就搬去客栈住,也省得...\"
文敬胸口剧烈起伏,突然高声道:\"滚!都给我滚远点!\"待脚步声仓皇远去,他一把抓住莫罗的手腕:\"你早知道他们要算计你?\"
莫罗垂眼:\"儿子只是奇怪,为何突然要腾挪房间。\"
瓜尔佳文敬跌坐在太师椅上,茶盏被他碰翻,褐色的茶汤在案上漫开,像幅残缺的地图。
\"莫罗你搬出去住吧。\"他突然说。
莫罗正在收拾茶盏的手一顿。
\"不是赶你。\"文敬疲惫地揉着眉心,\"那对母子既起了这心思,今日不成,明日还会生事。你如今在御前当差,万一...\"
\"儿子明白。\"莫罗将湿透的公文挪开,\"其实住客栈更方便上值。\"
文敬突然抓住他的胳膊:\"那本书...真是他们...\"
\"阿玛。\"莫罗直视父亲的眼睛,\"您觉得儿子会蠢到在御前侍卫任上,留这种把柄给人抓么?\"
一滴汗从文敬鬓角滑落。他松开手,突然从多宝阁暗格取出一叠银票:\"拿去。听说你在改造客栈?好好经营。\"
莫罗刚要推辞,文敬已将银票塞进他袖中:\"记着,每月初一回来祭祖。外人面前,你永远是我瓜尔佳家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