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萱穿着最简单的白色t恤和牛仔裤,抱着一把古琴,安静地走了上来。
她没有化妆,素面朝天,在绚丽的舞台背景下,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她径直走到舞台中央的琴架前,坐下,将琴安放好。
整个过程,没有看观众一眼,仿佛这只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练习。
礼堂里的议论声更大了。
后台的监视器前,一个穿着华丽演出服的女生撇了撇嘴。
“娜娜,你看,这就是临时找来的救场的?穿得跟逛菜市场一样,她懂什么是古琴吗?”
她正是校花榜上常年和贝微微一争高下的孟逸然。
被称作娜娜的女生附和道:“就是,别是上去乱弹一气,给我们庆大丢人。”
孟逸然没有再说话,但嘴角那抹不屑的笑意,却愈发明显。
她今晚准备了一支精心排练的古典舞,本想艳压全场,没想到半路杀出这么一个程咬金。
虽然,看起来是个不怎么样的程咬金。
舞台上,齐萱调了调琴弦。
叮——
一声清越的琴音,穿透了所有的嘈杂。
整个礼堂,诡异地安静了一瞬。
然后,她抬手,拨弦。
第一个音符响起。
那不是凡间的曲调。
没有激昂的旋律,没有复杂的技巧。
那声音,仿佛来自亘古的洪荒,带着雪山的冷寂,深海的浩瀚。
琴音流淌,像一幅徐徐展开的水墨画。
观众们仿佛看到了高山之巅的流云,听到了幽深峡谷里的风。
那音乐里没有“情”,却有天地万物的情绪。
是初生的喜悦,是凋零的悲戚,是轮回的淡然。
所有人都忘了议论,忘了呼吸。
他们沉浸在这片由音符构建的、宏大而孤寂的世界里,感觉自己渺小得如同一粒尘埃。
郝眉张着嘴,手里的荧光棒都忘了挥舞。
“我靠……这是什么曲子?我怎么听得想给我祖宗磕一个?”
于半珊喃喃自语:“这……这是人能弹出来的东西?”
肖奈没有说话。
他身体微微前倾,整个人都沉浸在那片琴音里。
他听懂了那琴音里的东西。
那是极致的骄傲,和极致的孤独。
一种凌驾于万物之上,俯瞰沧海桑田的孤寂。
这不属于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女孩。
这琴音,就是她的一部分。
后台,孟逸然脸上的不屑早已凝固。
她死死地盯着监视器里那个安静弹琴的侧影,手指甲深深地掐进了掌心。
她引以为傲的舞姿,在这涤荡神魂的琴音面前,显得如此浅薄,如此可笑。
她又转头,看向监视器扫过的观众席。
她一眼就看到了肖奈。
看到了他前倾的身体,看到了他从未在任何人身上停留过的、那种专注的神情。
一股尖锐的、混合着难堪的嫉妒,猛地攫住了她的心脏。
凭什么?
那个女孩凭什么?
琴音渐歇,余音绕梁。
最后一个音符消散在空气中。
全场死寂。
足足过了十几秒,雷鸣般的掌声才轰然炸响。
“卧槽!神仙弹琴!”
“再来一个!!”
“学妹叫什么名字!我要给她生猴子!”
欢呼声、口哨声,几乎要掀翻礼堂的屋顶。
而舞台中央的齐萱,却对这一切恍若未闻。
她站起身,抱起古琴,对着空无一人的侧台微微躬身,然后转身,走下舞台。
潇洒得,仿佛刚才那场引爆全场的演出,与她毫无关系。
她只是还了贝微微一个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