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思考,也不是联想,而是一种更接近本能的洞悉。她眼前仿佛出现了一张无形的、巨大的因果之网,网上千丝万缕,错综复杂。而此刻,其中几根线却异常清晰地亮了起来。一根线连着父亲口中岌岌可危的公司,另一根线,则径直指向了那场晚宴上,付文樱那张温婉面具下淬着冰的怨毒眼神。
这两根原本毫不相干的线,此刻被一根带着浓重恶意的丝线,蛮横地连接在了一起。
林萱的父母并没有注意到女儿的异样,他们还在互相安慰。
“没事的,大不了就换个工作,凭你的技术,到哪儿找不到饭碗。”林母拍着丈夫的背,柔声说。
林父也强打起精神,转头看向林萱,挤出一个笑容:“萱萱,你别担心,这事跟我们家没关系,是爸爸工作上的事,爸爸能解决。你别有压力,啊?”
林萱看着父母鬓边不知何时增添的白发,看着他们明明忧心忡忡,却还要反过来安慰自己的模样,心中那片始终平静无波的湖面,第一次,被一块巨石砸出了滔天巨浪。
她垂下眼帘,轻轻“嗯”了一声。
饭后,父亲独自一人走到阳台上,点燃了一支烟。晚风吹起他有些花白的头发,他佝偻着背,靠着栏杆,身影在夜色中显得格外疲惫和渺小。
林萱就站在客厅的阴影里,静静地看着父亲的背影。那双总是映着世间万物、却从不入心的澄澈眼眸,此刻,正一点一点地被一种冰冷至极的颜色所覆盖。空气仿佛凝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来自远古洪荒的威压,以她为中心,无声地弥漫开来。
那是龙族的逆鳞,被触碰了。
第二天,林父接到公司老板的电话,语气是死马当活马医的绝望,让他去国坤集团再争取一次。哪怕是去求情,去问个明白,总好过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去。
“爸,我陪你一起去。”饭桌上,林萱将一个剥好的鸡蛋放进父亲碗里,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林父愣了一下,随即摆手:“你去干什么?这是公司的大事,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
“我帮您整理资料。”林萱的理由无懈可击,“您昨天带回来的那些项目文件乱糟糟的,我帮您按项目进度和重要性重新分了类,做了索引。待会儿您跟人谈的时候,提到哪份文件,我能第一时间递给您。”
看着女儿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睛,林父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他这几天焦头烂额,确实没心思整理那些东西,女儿心细,或许真能帮上点忙。就算帮不上,有个人陪着,心里也踏实些。
“那……好吧。”他叹了口气,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