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坦然地承认自己“普通”的出身，那份从容，反而让付文樱精心组织的语言攻势，显得有些落了下乘。
电梯的楼层数字在缓慢跳动。
付文樱沉默了片刻，终于图穷匕见。她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语气随意地问道：“说起来，我们家宴臣也住在这栋楼。他最近好像经常待在家里，你们是邻居，应该认识吧？”
“认识。”林萱点了点头，坦然承认，“孟先生就住我隔壁，我们下过几次棋。”
她只说了“下棋”，将他们之间所有的互动，都归结于这一项纯粹的爱好上，干净利落，不留任何引人遐想的余地。
付文樱握着手包的指节，几不可察地收紧了。
她感觉自己像是在和一个太极高手过招，无论她使出多大的力气，对方都能轻飘飘地化解掉，让她所有的试探都石沉大海，得不到半点她想要的回应。
“叮。”
电梯到达了林萱所住的楼层。
就在电梯门打开的瞬间，付文樱看着林萱的侧脸，用一种语重心长的，带着善意规劝的口吻，缓缓说道：“宴臣这孩子，从小就心思重，喜欢围棋这种安静的东西。能有你这样棋艺好的朋友陪他解解闷，也挺好的。”
她顿了顿，话锋一转，那温柔的语调里终于渗出了一丝冰冷的警告。
“不过啊，朋友和朋友，也是不一样的。人还是要多和自己圈子里的人来往，背景相似，从小到大的经历差不多，才真正有共同语言，你说对吗，林小姐？”
这话，已经近乎明示了。
——你和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做个棋友可以，但别有不该有的妄想。
林萱转过身，面对着付文樱，脸上依旧是那抹清浅的微笑，澄澈的眼眸里看不出丝毫被冒犯的恼怒，或是被说中心事的窘迫。
她认真地点了点头，似乎非常赞同付文樱的观点：“孟夫人说得很有道理。”
就在付文樱以为她已经听懂了“劝告”，准备退缩时，林萱却又继续说了下去，声音清脆悦耳。
“不过，棋盘之上，无分背景，只论黑白。能聊到一起去的，自然就是朋友了。”
说完，她朝付文樱微微颔首，姿态优雅得体：“我到了，孟夫人，再见。”
然后，她提着水果，转身走出了电梯，背影挺直，步伐从容。
电梯门缓缓合上，倒映出付文樱那张再也维持不住温和笑意的、微微发沉的脸。
她感觉自己蓄满力的一拳，结结实实地打在了一团看不见摸不着的云雾上，不仅没有伤到对方分毫，反而被那股柔软的力量震得自己心口发闷。
电梯继续上行，最终停在了顶层复式的专属楼层。
门一开，付文樱踩着高跟鞋走了出去，那温婉的面具已经彻底撕下，脸上只剩下属于上位者的冷硬和不悦。
她对身旁一直沉默不语的女助理冷声吩咐道：“去查查这个女孩，我要她全部的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