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说完，便不再言语，只是那双清澈的眸子，专注地凝望着敖萱。在那片死寂的深水里，似乎只有敖萱的身影，才能投下一丝微光。从今往后，他只为她一人而活。这个念头，在他的心底，如磐石般坚定。
敖萱端着茶杯的手停在半空，她看着十七，忽然轻轻叹了口气。
“都是债。”
她放下茶杯，语气里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决断：“既然你不想见，那便不见。我的人，还轮不到旁人来算计。你安心养伤。”
说完，她转身便走，只留下一句：“等你好些，后山的桃花开了，陪我去钓鱼。”
接下来的日子，平静得像一场不真实的梦。
防风意映似乎并未离开清水镇，但她再也没有靠近隐龙山庄。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墙，将山庄内外，隔绝成了两个世界。
山庄里，春光正好。
十七的伤，在敖萱那些不知名目的灵药和精纯灵力的调养下，好得异乎寻常的快。不过十数日，他便已能下床行走。只是人，比从前更清瘦，也更沉默了。
他不再是那个在小夭面前，会流露出笨拙依赖的叶十七。他跟在敖萱身后，为她打理药圃，为她研墨铺纸，为她烹雪煮茶。他的所有动作，都精准而优雅，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贵气，却又沉默得像一道影子。
小夭时常会看到这样一幅画面：
后山的桃花溪畔，敖萱一身青衣，手持钓竿，闭目养神。十七则跪坐在她身旁的小几前，神情专注地摆弄着一套精致的茶具。他的手指修长白皙，行茶的动作如行云流水，每一个细节都无可挑剔。溪水潺潺，落英缤纷，两人一坐一跪，没有任何交谈，却构成了一种外人无法插入的和谐。
有时候，小夭会觉得，那个她熟悉的、傻傻的十七，已经死在了赤水城的那个夜晚。现在的这个，是涂山璟的魂，披着十七的壳。
但相柳却不这么认为。
他不知从哪儿冒出来，懒洋洋地倚在桃树上，看着溪边的两人，对着小夭撇了撇嘴：“瞧他那点出息。以前是跟在你屁股后面转的跟屁虫，现在换了个主人，倒是更忠心了。”
“你胡说什么！”小夭瞪他。
“我胡说？”相柳嗤笑一声，伸手指了指，“你仔细看看他的眼睛。他看你的时候，是依赖，是孺慕，像只找不到家的小狗看着第一个给他骨头的人。但他看敖萱的时候，不一样。”
小夭不由自主地望过去。
只见十七将一杯刚沏好的茶，恭敬地递到敖萱手边。敖萱睁开眼，接了过去。就在那一瞬间，十七微微抬眸，看了她一眼。
那一眼，很短暂，却让小夭的心莫名一颤。
那不是下属对主上的恭敬，也不是仆人对主人的忠诚。那是一种……将整个世界都交付出去的眼神。深邃，专注，还藏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卑微的爱慕。
“看到了吧？”相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几分玩味，“他把敖萱当成他的神了。可怜的家伙，从一个坑里爬出来，又掉进了另一个更深的坑里。不过，敖萱这个坑，倒也还算安稳。”
小夭心中五味杂陈，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