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镇的日子,如镇外那条缓缓流淌的河,平静而安宁。
这种平静,在某个初夏的午后,被一阵细微的涟漪打破。
一个穿着灰布短衫的汉子,貌不惊人,像个普通的脚夫,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回春堂的后院。他没有惊动任何人,径直走到正在廊下看书的敖萱面前,单膝跪地,双手呈上一枚小小的竹简。
“庄主,西炎王孙玱玹,携皓翎王姬阿念,已入清水镇。”
敖萱的目光没有离开书卷,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汉子不敢多言,行了一礼,身形一晃,便如鬼魅般消失在院墙的阴影里,仿佛从未出现过。
正在院子里跟十七大眼瞪小眼的的小夭,敏锐地察觉到了气氛的变化。她凑了过来,压低声音问:“姐姐,出什么事了?”
“来了两个客人。”敖萱随口答道。
“客人?”小夭眨了眨眼,随即反应过来,能让隐龙山庄的人亲自来报信的,绝非普通客人。她眼珠一转,计上心来,丢下跟木头桩子一样的十七,一溜烟跑出了回春堂。
不到半个时辰,小夭就垂头丧气地回来了。她整个人像被霜打了的茄子,蔫蔫的,一屁股坐在石凳上,一声不吭。往日里叽叽喳喳的麻雀,忽然变成了哑巴。
云袖端来一碗冰镇的酸梅汤,关切地问:“小六哥,你怎么了?中暑了?”
小夭摇摇头,接过碗,有一下没一下地搅动着,连喝的兴致都没有。
相柳不知何时又出现在了墙头,他斜倚着,双手抱胸,居高临下地看着院子里的人,嘴角噙着一抹惯有的嘲讽。“怎么,出去一趟,魂丢了?”
小夭抬头瞪了他一眼,难得没有还嘴。
相柳的目光扫过她,又落向镇子的方向,眼神里多了几分了然。“原来是正主来了。西炎王孙玱玹,倒是好大的手笔,竟敢亲自跑到这里来。”他顿了顿,看向敖萱,“他是冲着你来的。或者说,是冲着隐龙山庄来的。”
敖萱终于翻过了最后一页书,合上书卷,抬眼看向相柳。“他想要什么,与我何干。”
“辰荣旧部尽归隐龙山庄,这股力量,足以让大荒任何一个王族寝食难安。玱玹在西炎处境艰难,急需外援。他想拉拢你,就像一头饥饿的狼,想跟山中的猛虎结盟。”相柳慢悠悠地分析着,话语里却带着冰冷的寒意,“只是,狼终究是狼,虎也未必看得上狼的示好。”
这番话,让院子里的气氛更加沉闷。
小夭的头埋得更低了。
十七依然站在廊下,像一尊没有感情的石雕。但他握着剑柄的手,却比平时更紧了几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从那个叫“玱玹”的人出现后,小夭就不再快活了,而敖萱的周围,也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烦扰气息。这让他很不快。任何让敖萱不快的人或事,都是他的敌人。
清水镇不大,玱玹和阿念的到来,很快就传开了。两人包下了镇上最好的客栈,出手阔绰,随从众多,一看便知是贵人。
玱玹确实是来求见的。他姿态放得很低,派人送上名帖和厚礼,言辞恳切,只求能见回春堂主人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