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萱心中了然。这小天道倒是个聪明的,它知道自己力量微薄,与其提出不切实际的宏大要求,不如将所有的筹码都压在它最珍视的“女儿”身上。而它也笃定,只要自己去了,世界升格是必然的结果,根本无需它多此一举地请求。
“可。”敖萱的回应简单而直接。
对她而言,天道本源的多寡只是锦上添花,真正的收获,是在一个又一个截然不同的小世界中,亲身体验那些独特的法则运转,感受万般生灵的情感纠葛,以此来印证自身的大道。这种历练,远比在紫霄宫中枯坐万年更为有效。
得到允诺,那个光团剧烈地闪烁了一下,充满了感激与喜悦。下一瞬,一股温和却不容抗拒的牵引力传来。
敖萱没有抵抗,任由那股力量包裹住自己的神魂,投入了那条通往“长相思”世界的光之通道。
意识从一片混沌中苏醒,首先感受到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脆弱。
神力、道韵、与天地共鸣的权柄,尽数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具温热、柔软,却又无比孱弱的肉体。四肢百骸间流淌的不是法力,而是温热的血液。每一次心跳,都清晰而有力地提醒着她,自己现在只是一个“人”。
一个寿命短暂、力量微薄的凡人。
她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粗糙的木质屋顶,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草药味和烟火气。身下是铺着干草的硬板床,身上盖着打了好几个补丁的粗布被子。
这里,就是大荒世界。一个由神族划分为皓翎、辰荣、西炎三国的广袤土地。而她,此刻正躺在某处不知名的人族村落里,一个最最普通的家庭之中。神族高高在上,视人族为蝼蚁,在这个世界,人族的生命,脆弱得不堪一击。
意识沉浮间,一段不属于她的记忆,如同破碎的琉璃片,带着尖锐的棱角,涌入脑海。
那是一个叫“阿萱”的女孩短暂而晦暗的一生。画面里,有女人温柔的哼唱和粗糙却温暖的手掌,有男人扛着锄头归家时憨厚的笑脸。然而更多的,是一年前那场突如其来的疫病,父母相继倒下,屋子里的温度一点点被抽干,只剩下六岁的她,抱着冰冷的身体,哭到声嘶力竭。
此后的一年,是饥饿,是寒冷,是村里人同情又夹杂着疏离的目光。张家婶子送来的一碗稀粥,李家大叔给的一件旧衣,让她勉强活了下来。可一个六岁的孤女,在这神明漠视、人命如草芥的大荒,又能撑多久?记忆的最后,是这具身体终于不堪重负,在高烧中永远地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