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则?”赵远舟咀嚼着这个词,眉头微蹙,“你是说……天道?”
“天道,不过是这个世界法则的具象化罢了。”瑾萱伸出一根手指,指尖上萦绕着一缕微不可见的七彩霞光,那霞光中,仿佛有无数细小的符文在生灭流转,“你们有没有想过,为何妖需修炼千年方可化形,而人一生下来便是道体?为何此界生灵有寿元之限,而大荒之中却有长生之种?这些规则,是谁定的?又是如何维持运转的?”
她的话语很轻,却像一颗颗石子投入赵远舟和离仑的心湖,激起层层涟漪。他们是这方世界顶尖的大妖,对力量的理解远超常人,却从未从如此宏观的角度去思考过这一切的根源。
“你是想……撬动它?”离仑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震动。挑战法则,这比挑战天道本身还要疯狂。
“不,是理解它,剖析它。”瑾萱的笑容里多了一丝学者般的狂热与好奇,“就像一个精密的机关盒,你不把它拆开来看看里面的齿轮和榫卯,又怎会知道它运转的奥秘?白泽神令,便是这个机关盒的钥匙孔。而我,”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抹狡黠,“只是个对机关术充满好奇的过路人。”
赵远舟看着她,忽然觉得,自己所以为的拯救苍生、匡扶正义,在这位公主殿下的宏大目标面前,似乎都显得有些……格局小了。他无奈地摇了摇头,端起茶杯一饮而尽:“行吧,你高兴就好。反正你这艘船,我们是上都上了,总不能半路跳下去。”
瑾萱满意地笑了。她话锋一转,看向院外:“说起来,我们的新队员,也该到了。”
话音刚落,管家便领着三个人走了进来。当先的,正是满面春风的文潇。她身后跟着一男一女,女子身背长弓,面容冷艳,眼神锐利如鹰,行走间带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孤高之气,正是猎妖世家裴家的嫡女,裴思婧。另一名男子则是一个十四岁左右的孩童,面容清秀,气质温和,嘴角总是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手中提着一个药箱,正是医者白玖。
文潇果然不负所望。她找到裴思婧时,对方正在深山中猎杀一头为祸乡里的妖狼。裴思婧箭术通神,三箭之内便将妖狼毙命,但对文潇的招揽却是不屑一顾。直到文潇说出:“公主殿下神通广大,或许……能查清令弟当年失踪的真相。”裴思婧那冰封的表情才终于裂开一道缝隙。而说服白玖则简单得多,文潇只是将缉妖司的窘境和重组的宏愿一说,这位心怀仁心、又对各种奇闻异事抱有极大兴趣的医者,便欣然应允。
“参见公主殿下。”三人齐齐行礼。
“都免礼吧,以后就是一家人了。”瑾萱笑盈盈地站起身,“为了庆祝我们缉妖司重组,今晚,本公主在府中设宴,为各位接风洗尘!”
夜幕降临,公主府灯火通明,远比皇宫的庆典还要热闹几分。主院的露天平台上,摆开了一张巨大的圆桌,桌上是琳琅满目的珍馐佳肴,许多食材甚至是从大荒之中新鲜采摘的灵果仙蔬,灵气四溢。
卓翼宸也来了,他换下了一身洗得发白的旧劲装,穿上了一套合身的黑底金纹新官服,整个人显得英挺了不少。手腕上的养魂镯被袖子遮着,但他时不时会下意识地抚摸一下,眉宇间的阴郁之气消散大半,甚至在和文潇说话时,嘴角还会带上一丝浅笑。
他似乎对离仑格外亲近。席间,他主动端着酒杯坐到离仑身边,低声请教着一些关于魂魄蕴养的法门。离仑虽然还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但话却比平时多了不少,一字一句地为他讲解着。一个是被仇恨折磨多年的青年,一个是活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古槐大妖,此刻竟在这月光下,形成了一种奇妙的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