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庭湖底，新晋“邻居”魔尊重楼的日子过得颇为……憋屈。
他那座煞气腾腾的魔宫，被璃萱挥手间用一道柔和的水幕结界包裹了起来，美其名曰“净化空气，有益身心健康”。于是乎，他宫殿门口那座终年燃烧着熊熊魔火的假山，此刻冒出的不再是威风凛凛的黑焰，而是被水灵气过滤后的一缕缕……水蒸气，看着跟刚出笼的包子似的，毫无魔尊气派可言。
池塘里的幽冥鬼莲倒是长得更精神了，就是偶尔会有几条不长眼的锦鲤游进去，对着莲藕啃上两口，气得重楼好几次想把它们捞出来做成烤鱼，但一看到隔壁水晶宫门口，璃萱正优哉游哉地躺在摇椅上品尝着彦佑新烤的鱼，那点杀心便瞬间熄灭了。
他惹不起。
这天，重楼照例黑着脸坐在自家门口，看着润玉、彦佑和漩知三人在不远处的一块空地上，对着一张巨大的水幕沙盘指指点点。那沙盘上，九重天的地形、兵力部署、乃至每一处明哨暗卡，都清晰可见，详尽得让他这个魔尊都有些咋舌。
“天界三十六宫，七十二殿，其中超过半数的仙官都曾受过先慈的恩惠，或是与我龙族、水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些人，是我们可以争取的对象。”润玉的声音沉静而有力，他手持山河扇，轻轻一点，沙盘上便有数十个光点亮了起来，“太微入魔，荼姚癫狂，他们如今最信任的，必然是鸟族一脉和他们提拔起来的嫡系。这些人，是我们的敌人。”
“可我们怎么把消息传出去？”彦佑皱着眉，“如今的九重天，怕是连一只鸟都飞不进去。太微那疯子，肯定把所有传讯渠道都给掐断了。”
“硬传，自然不行。”润-玉微微一笑，看向了一旁百无聊赖，正试图用魔气把一只螃蟹变黑的重楼，“但若是有‘人证’，那就不一样了。”
重楼的动作一僵，抬起头，对上了润玉那双清亮得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眸子。他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魔尊前辈，”润玉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态度恭敬，言语却像是一张无形的大网，“您前些日子说，太微曾亲赴魔界，邀您联手，瓜分三界。此事，可有凭证？”
“凭证？”重楼眼皮一跳，梗着脖子道，“本座说的话就是凭证！还需要什么凭证？”
“话是这么说，”润玉依旧是那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可三界众生愚钝，天界仙神更是多疑。若无实证，他们只会当这是我们的一面之词，是诬陷天帝的阴谋。届时，非但不能争取到人心，反而会让他们同仇敌忾，正中了太微下怀。”
重楼不说话了，他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可他堂堂魔尊，什么时候做事需要留下证据了？
“咳。”一声轻咳从不远处传来。
重楼循声望去，只见璃萱不知何时已经坐到了他那张被搬出来的黑晶石桌旁，正饶有兴致地把玩着一只酒杯，那酒杯里装的，正是他珍藏多年的“魔焰烧”。
“那天你扛着家当跑来的时候，我好像看到你怀里揣着一块留影石，还泛着光呢。怎么，怕我冤枉你，特地录下来当证据的？”璃萱笑吟吟地看着他，眼神里满是促狭。
重楼的老脸“腾”地一下就红了，从耳根一直红到了脖子。这事儿他干得确实不地道，偷偷摸摸录下与天帝的谈话，传出去有损他魔尊的威名。可当时被太微那副疯癫模样和那句“拉着你一起干”吓破了胆，生怕被璃萱误会，脑子一热就……
他支支吾吾了半天，看着润玉那诚恳的眼神，又瞥了瞥璃萱那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最后心一横，牙一咬，从怀里掏出一块漆黑的石头，狠狠拍在了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