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楼离去后,水晶宫大殿内的灼热与霸道之气渐渐散去,重新被清凉的水韵所包裹。彦佑那颗悬着的心总算放回了肚子里,他一屁股坐在旁边的珊瑚椅上,大口喘着气,仿佛刚才与魔尊对峙的人是他一般。
“我的乖乖,小姨,你刚才真是太帅了!那可是魔尊啊,活生生的魔尊!就这么被你三言两语给打发了!”他满脸崇拜,两眼放光,比看到什么绝世珍宝还要兴奋。
璃萱斜睨了他一眼,从果盘里又捻起一颗晶莹剔的仙荔枝,慢条斯理地剥开,动作优雅得像是在对待一件艺术品。“什么叫打发了,说得那么难听,这叫‘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让他明白合作的不可行性以及挑起战争的严重后果。”
彦佑连连点头,嘴里附和着:“对对对,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心里却在腹诽:那哪里是动之以情,分明是动之以“力”,还是能把魔尊都碾成渣的那种力。
润玉一直沉默着,他站在殿中,目光落在自己手中的山河扇上,扇面上微缩的山川脉络似乎在缓缓流淌。他抬起头,清俊的面容上带着一丝尚未解开的困惑,望向神座上悠闲的璃萱:“小姨,孩儿有一事不明。重楼虽心怀鬼胎,但他所言不虚,眼下确实是扳倒太微的绝佳时机。我们……为何要拒绝?”
他并非贪恋权位,而是这千年的红尘历练,让他看清了太微治下的天界是何等虚伪与腐朽。早一日取而代之,三界便能早一日迎来清明。
璃萱将荔枝核随手一弹,那核便化作一道绿光,飞出殿外,落入水底泥沙之中,想来不久便能生出一株仙植来。她终于坐直了些,神情也认真了几分。
“玉儿,你看事情只看到了其一,未看到其二其三。”她声音清越,如玉石轻叩,“时机是好,但这个时机,是对重楼好,不是对你好。你如今修为虽已至上仙巅峰,离上神之境仅一步之遥,但根基终究尚浅,威望亦未能在三界真正树立。若此刻就借魔界之手,让太微仓皇倒台,天界必将陷入前所未有的大乱。届时,你拿什么去镇住那些各怀心思、盘根错节的老神仙?靠那份血脉?还是靠我?”
她轻轻摇了摇头,目光深邃,仿佛穿透了时空,看到了未来的种种可能。“我可以帮你打下这片江山,却不能帮你守住这片江山。天帝之位,不是一件可以被赠予的礼物,而是一条需要你自己一步一个脚印,踏着荆棘与火焰,堂堂正正走上去的道路。你要让三界众生看到的,是一位凭借自身德行、功绩与实力,足以引领他们走向光明的君主,而不是一个躲在长辈羽翼之下的‘璃萱上神的外甥’。否则,你即便坐上了那个位置,也永远只是一个傀儡,一个象征,而不是真正的天帝润玉。”
一番话,如醍醐灌顶,让润玉瞬间明了。他心中的那点急切与迷茫尽数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澄澈与坚定。是啊,他要的,从来不是一个被施舍的宝座。
“再者说……”璃萱话锋一转,慵懒地靠回神座,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意,像只偷腥成功的狐狸,“让太微和重楼这两条疯狗先去狗咬狗,斗个元气大伤,两败俱伤,我们再站出来,以雷霆之势收拾残局,拨乱反正,岂不是更省心省力?这叫……坐山观虎斗。”
彦佑在一旁听得一愣一愣的,随即恍然大悟,用力一拍大腿:“妙啊!小姨这招实在是高!让他们打,打得越热闹越好!”
润玉眼中的光芒愈发璀璨,他对着璃萱,再次深深一礼,这一拜,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更加诚挚,更加发自肺腑。
“孩儿,受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