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启仁手中的茶杯在桌上重重一顿,茶水溅出几滴,他那张素来不苟言笑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全然的错愕。“你说谁?清河聂氏那个小姑娘?”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难以置信的审度,“胡闹!她才多大年纪,怎可能绘制出如此精深玄奥的阵法图?忘机,此事非同儿戏,你可不要被人蒙骗了!”
“叔父,”蓝曦臣温和的声音适时响起,他将阵图小心翼翼地重新铺平,眼中的讶异已然化为了纯粹的欣赏与深思,“您先息怒。且不论此图出自谁手,单看这阵法构想,已是大家手笔,其中对我们蓝氏阵法的理解之透彻,甚至……甚至不在你我之下。此人绝无恶意,否则,她大可利用阵法中的隐秘关窍,为我们埋下后患,但此图毫无破绽,只有加固,并无掣肘。”
他转向蓝忘机,目光温润却探究:“忘机,只是,我与叔父同样好奇。聂姑娘为何要如此……费心相助?这已超出了寻常客人的范畴。可是发生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
蓝忘机依旧垂着眼帘,长长的睫毛在他白皙的皮肤上投下一小片阴影。面对兄长的询问,他没有详述温情之事,因为那终究只是聂怀桑的猜测,尚无实证。他只是用最简洁的言语,陈述了一个不容辩驳的事实。
“她察觉到了潜在的危险。”
蓝启仁的眉头拧得更紧了,山羊胡都微微抖动:“危险?什么危险?在云深不知处,能有什么危险?是她危言耸听,还是聂氏想借此向我们蓝氏施恩,好图谋些什么?”
“叔父!”蓝曦臣的语气略微重了一些,他知道自己叔父对各家都存着一份戒心,但如此揣测一个真心相助的晚辈,未免有些过了。
而蓝忘机,则终于抬起了头,那双浅琉璃色的眸子直视着蓝启仁,其中的清冷像是凝结了千年的寒冰,不带一丝情绪,却又蕴含着山峦般沉稳的力量。
“她的人品,我以性命担保。”
一句话,让整个静室再次陷入了死寂。
蓝启仁张了张嘴,所有质疑和斥责的话语都被堵在了喉咙里。他太了解自己这个侄子了。蓝忘机为人雅正端方,循规蹈矩,从不说一句妄言。他性子冷,不轻易与人交心,但一旦被他所认可,那便是毫无保留的信任。能让他说出“以性命担保”这六个字,足见聂雨萱在他心中的分量,以及他对这件事的笃定。
蓝曦臣看着自己的弟弟,眼中掠过一丝了然的微光。他轻轻叹了口气,将阵图卷起,递回到蓝忘机手中。
“叔父,忘机从不骗我们。聂姑娘的这份心意,我们心领了。”他又对蓝忘机说道,“忘机,既然聂姑娘对阵法有如此高的造诣,若是有什么不解之处,还要劳烦你去请教一二。布阵之事,事不宜迟,明日便开始着手准备吧。”
这番话,无疑是代表蓝氏接纳了这份厚礼。
蓝启仁沉着脸,终究没有再反对。他端起茶杯,吹了吹已经凉掉的茶水,闷闷地喝了一口,算是默许了。只是心里依旧嘀咕,能让他这个冰块似的侄子如此维护,我是不是可以去清河提亲,这么好的闺女,估计很多世家都在惦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