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象学园校长室,位于整座悬浮建筑群最顶端,一个独立于喧嚣尘世之外的奇异空间。这里没有墙壁,只有流淌着星屑般光点的半透明能量屏障,将无垠的时空裂隙景象框成一幅永不停歇的动态壁画。巨大的环形监控屏幕悬浮在中央,分割成无数个小格子,忠实地播放着学园各个角落正在上演的鸡飞狗跳。
阿尔泰尔,这位森罗万象的化身,学园至高无上的创造者与管理者,此刻正慵懒地陷在宽大的真皮沙发里。她银白如瀑的长发随意披散,几乎要将她纤细的身躯淹没。几柄形态各异、闪烁着幽冷寒光的军刀,如同拥有生命的游鱼,在她周身缓缓悬浮、旋转,划出无声而危险的轨迹。她赤红的眼眸半阖着,视线漫无目的地扫过那些监控画面,眼神里是千年沉淀下来的、近乎凝固的厌倦。
屏幕上,烟火不断:
·潘多拉·亚克特那身亮瞎眼的德军礼服正在屏幕一角疯狂摇摆,他脚下闪烁着不祥的魔法阵光芒,旁边是鲁迪乌斯那张惊恐放大的脸和洛琪希气鼓鼓踩他小腿的画面。利姆鲁的蓝色史莱姆身体和迪亚波罗优雅而危险的燕尾服身影正挤在门口。
惠惠标志性的爆裂魔法蘑菇云刚刚散去,留下一个新鲜的焦黑大坑。
露普斯蕾琪娜“彩虹爆炸蛋糕升级版”残留的彩色奶油斑点像抽象派涂鸦般点缀着草地。
龙宫院圣哉那间被三层钢化玻璃和层层叠叠符咒包裹的“末日堡垒”教室窗户猛地打开,圣哉本人正一脸神经质地对着空气喷洒圣水喷雾,隔壁迪奥的教室窗户也猛地推开,金发吸血鬼愤怒地咆哮着什么,肉眼可见的暗红色邪能波动与圣哉的净化之光在走廊中央激烈碰撞,空气都扭曲了。
米莉姆·纳瓦粉色的双马尾像失控的螺旋桨,她大笑着追逐一只惊慌失措、体型堪比小汽车的魔化兔子,每一次跳跃都让地面震颤,精美的花坛和雕塑如同积木般被她撞得四处横飞。
阿卡多靠在一棵幸存的古树上,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面无表情地看着这场闹剧,嘴角似乎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
一股浓得化不开的诡异紫黑色烟雾正从门窗缝隙里顽强地渗出,烟雾中还夹杂着几缕可疑的粉红色。隐约可见朱菜焦急的身影和红丸努力维持水幕屏障阻挡烟雾扩散的画面,旁边是几个被担架抬走的、口吐白沫的人形(修塔尔克和哥布塔)。
佐藤和真与克里斯灰头土脸,正被A班班主任沃尔特用冰冷的眼神盯着,两人手里拿着铲子,脚下是一堆刚挖出来的、混杂着黏胶和碎石的泥土。
由莉·阿尔法正一脸严肃地押送着被油漆染成彩虹色、还在嘿嘿傻笑的露普斯蕾琪娜,卡莲跟在后面,拳头捏得咯咯响。
“呵……”一声极轻的、带着金属质感的哼笑从阿尔泰尔唇边逸出。她的指尖无意识地在沙发扶手上敲击,发出规律的轻响,如同某种倒计时。“一如既往的…热闹。” 她的目光扫过圣哉和迪奥的结界对轰,扫过米莉姆的拆迁现场,扫过料理部升腾的生化毒云,最终定格在鲁迪乌斯那张因社死而扭曲的脸上,赤红的眼眸深处,那潭凝固的厌倦似乎被投入了一颗小石子,漾开一丝微不可查的涟漪。
无聊。
是那种深入骨髓、连毁灭世界都无法排解的、恒久的无聊。
她想起了刹那。那个赋予她存在意义,又将她遗弃在永恒孤独中的造物主。刹那描绘的那些故事,那些充满欢笑、泪水、热血与羁绊的篇章,此刻就在她的掌中,在这个混乱的学园里上演。可为什么…还是觉得如此乏味?
是演员不够投入?是剧本不够精彩?还是…她这个唯一的观众,心已经死了?
指尖的敲击停止了。
阿尔泰尔微微抬起眼帘,赤红的瞳孔深处,那点涟漪瞬间冻结,化作一种近乎孩童般的、纯粹的恶作剧冲动。既然平静让人厌倦,那就…让水面再动荡一些吧。看看这些来自不同世界的“主角”们,在真正的、哪怕是虚假的威胁面前,会露出怎样有趣的表情。
悬浮于她身侧的一柄修长军刀,刀身铭刻着古老而繁复的纹路,仿佛感应到了主人心绪的微妙变化,轻轻震颤了一下,发出低沉如龙吟般的嗡鸣。
阿尔泰尔没有看它。她只是随意地、如同拂去一粒微尘般,朝着监控屏幕的方向,轻轻屈指一弹。
嗡——!
那柄军刀骤然爆发出刺目的银白色光芒!它的形态在光芒中急剧膨胀、拉伸、扭曲,不再是实体,而是化作一道纯粹由森罗万象之力构成的、横贯天地的巨大虚影!这虚影无视了校长室的能量屏障,如同投影般,瞬间穿透空间,高悬于整个万象学园的正上方!
没有声音,没有实质性的能量压迫。但那庞大无匹的、带着绝对存在感和冰冷杀意的军刀轮廓,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清晰地烙印在每一个仰望天空的瞳孔之中。阳光被它遮蔽,云层在它周围无声地避让,整个学园的光线都黯淡了几分。刀尖所指,正是下方那片由无数奇观建筑拼凑而成的、喧闹的“舞台”。
死寂。
如同最精准的静音魔法瞬间覆盖了全球。
前一秒还充斥着爆炸、争吵、咆哮、哀嚎、魔法轰鸣、物理撞击、以及各种意义不明尖叫的学园,在这一刻,被按下了绝对的暂停键。
扑街的惠惠吃了一块自动贩卖机里面的魔力饮料后,凝聚在指尖、准备给路过的贝塔展示“微型爆裂模型”的红色魔力球,“噗”地一声熄灭了,她保持着施法姿势,愕然抬头。贝塔的动作僵住,嘴巴张成一个“o”形。
圣哉喷洒圣水的动作定格,他瞳孔骤缩,脸上过度慎重的神经质表情瞬间被一种面对灭世天灾般的极致惊恐取代,下一秒,他几乎是本能地、用比刚才快十倍的速度猛地关上窗户,三层钢化玻璃瞬间被层层叠叠的、闪烁着刺目金光的防御结界覆盖!隔壁的迪奥,咆哮声戛然而止,猩红的瞳孔死死盯着天空那巨大的军刀虚影,邪能波动瞬间收敛,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凝重和…一丝忌惮?他同样“砰”地关紧了窗户。
米莉姆正高高跃起,粉色的双马尾在空中飞扬,她大笑着准备给那只可怜的魔化兔子来个“爱的抱抱”(足以勒断钢铁)。巨大的阴影笼罩下来,她的笑容僵在脸上,动作硬生生停在半空,强大的惯性让她像个炮弹一样砸进旁边一个刚被撞塌一半的喷泉池里,水花四溅,但她完全没在意,只是湿漉漉地爬起来,仰着头,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类似“困惑”和“有点不爽”的表情。“什么东西?挡着米莉姆大人玩了!”
紫黑色的毒雾似乎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死寂凝固了一瞬。朱菜手中的净化魔法光球熄灭。利姆鲁维持水幕的手僵住,蓝色史莱姆身体表面浮现出一个巨大的惊叹号。担架上,迪亚波罗身上的肉芽再生速度肉眼可见地慢了下来。
潘多拉脚下那即将爆发的华丽魔法阵光芒瞬间黯淡、破碎。他保持着高举双臂、引吭高歌的姿势,如同被掐住脖子的公鸡。鲁迪还坐在地上,捂着小腿,脸上的社死表情被惊愕取代。利姆鲁和迪亚波罗同时转向窗外。伽玛的速记笔从手中滑落。爱蜜莉雅下意识地捂住了嘴。芸芸把自己缩得更小了。
和真手里的铲子“哐当”掉在地上,他仰着头,脸色煞白,腿肚子都在打颤:“喂喂…这次又是什么啊?校长终于看我们不顺眼要灭口了吗?” 克里斯也一脸凝重,手已经摸向了腰间的短剑。沃尔特老绅士依旧面无表情,但浑浊的眼珠里闪过一丝锐利的光,他抬头望着天空,似乎在评估那虚影的“成分”。
露普斯蕾琪娜脸上的傻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罕见的、近乎野兽般的警惕。由莉和卡莲同时停下脚步,肌肉紧绷,如临大敌。
阿库娅的梦呓变成了含糊的“呜…好可怕…”。
白老擦拭木刀的手停下,浑浊的老眼精光爆射。塞巴斯整理领结的动作凝固。基列奴扛着巨剑走到窗边,眉头紧锁。乔瑟夫·乔斯达怪叫一声“oh! Y! God!”。芙兰和赛丽艾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
维兹老师正端着一杯热茶,被这景象吓得手一抖,滚烫的茶水泼在自己手上,瞬间冻成了一坨冰块,连带着她半条手臂都被冰封,她本人却因为天然呆还没反应过来,只是愣愣地看着窗外:“啊咧?”
恐惧。警惕。困惑。好奇。战意。麻木。
无数种情绪如同汹涌的暗流,在学园这片被按下了暂停键的死寂海面下疯狂涌动、碰撞、交织。每一个生命体,无论强大如魔王阿诺斯、米莉姆,还是弱小如芸芸、哥布塔,都在那巨大军刀虚影的俯瞰下,感受到了源自本能的颤栗。那是被更高维度的存在随意注视、如同观察培养皿中微生物般的、冰冷的俯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