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什么?”娜贝毫不客气地打断,向前逼近一步,无形的压迫感让芸芸几乎窒息,“想用廉价的善意和泪水,去换取他人虚伪的回应?还是想证明你那如同朽木般空洞的内在,也能吸引到飞蛾扑火般的愚蠢关注?”她的目光如同手术刀,剖析着芸芸内心最脆弱的角落,“省省你那无用的眼泪和可笑的传单吧。真正的强者是不需要这种如同虫豸抱团取暖般的低级慰藉。你的存在本身,就是对‘朋友’这个词最大的亵渎。立刻停止这种毫无美感和效率的行为…碍眼的噪音源。”她的话语带着毫不掩饰的威胁,指尖似乎有细微的电弧跳跃。
芸芸被这一连串恶毒精准的比喻打击得彻底懵了。眼泪都忘了流,只是呆呆地看着娜贝,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朽木?虫豸?亵渎?每一个词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她本就脆弱不堪的自尊心上。她感觉自己像被扒光了衣服丢在冰天雪地里,连灵魂都在娜贝冰冷的视线下瑟瑟发抖。
娜贝看着芸芸彻底失去血色的脸和空洞的眼神,仿佛欣赏完一件失败的作品,冷漠地耸了耸肩,转身,黑色的单马尾在空中划过一道冰冷的弧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只留下芸芸如同被抽掉骨头般,顺着树干缓缓滑坐到冰冷的地上,怀里那摞传单散落一地,如同她破碎的“朋友梦”。
不知过了多久,芸芸才从那种被彻底否定的冰冷绝望中缓过一丝气。她看着散落一地的、印着爱心和笑脸的传单,只觉得无比讽刺。一百个朋友?痴人说梦罢了。她连一个…都留不住吗?她默默地、一张一张地捡起那些传单,动作机械而麻木。也许…放弃才是对的?像娜贝说的那样,安静地当个影子,至少…不会这么难堪。
就在她捡起最后一张传单,准备拖着沉重的脚步离开这片伤心地时——
“呀吼——!此路不通!看我米莉姆流·无敌风火轮——!”
一声元气满满、充满破坏欲的娇叱如同炸雷般在芸芸身后响起!紧接着,一股恐怖的、无法抗拒的冲击力狠狠撞在了她的后背上!
“哇啊——!!!”
芸芸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整个人就像断了线的风筝般,被一股巨力抛飞出去!怀里的传单如同天女散花般再次抛洒!她在空中划过一道狼狈的弧线,重重地摔在几米外的草坪上,还咕噜噜翻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浑身骨头像是散了架,眼前金星乱冒。
米莉姆·纳瓦保持着“风火轮”结束的帅气姿势(单脚着地,双臂张开),粉色的双马尾因为高速旋转还在微微晃动。她看着被自己当成“路障”踢飞的芸芸,又看了看漫天飞舞的彩色传单,金色的龙瞳里闪过一丝茫然,随即又变成发现新玩具的兴奋。
“啊啦?这不是芸芸吗?”米莉姆蹦蹦跳跳地跑到摔得七荤八素的芸芸身边,蹲下身,好奇地戳了戳她的脸,“你躺在这里干什么?玩空中飞人吗?好有趣!带我一个!”她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就是肇事者,反而觉得芸芸的“表演”很精彩。
芸芸被摔得眼冒金星,又被米莉姆戳得生疼,看着对方那张天真无邪又充满破坏力的笑脸,巨大的委屈和无力感瞬间淹没了她。她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露普的羞辱,娜贝的毒舌,米莉姆的“误伤”…所有的委屈、恐惧、孤独和挫败感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呜哇哇哇——!我只是想交朋友!为什么…为什么都欺负我!我…我成立社团有什么错!呜呜呜…惠惠…惠惠的社团没了…我…我也没有地方去了…呜哇哇哇——!”她哭得撕心裂肺,上气不接下气,像一只被全世界抛弃的幼兽。
米莉姆被芸芸这突如其来的大哭弄得有点手足无措,她挠了挠头:“诶?交朋友?哭就能交到朋友吗?好奇怪哦…”她看着芸芸哭得通红的眼睛和沾满泥土草屑的可怜模样,又看了看地上那些印着爱心和“交一百个朋友社”的传单,似乎明白了什么,但又不太明白。她只是觉得有点吵,而且好像自己闯祸了?
“好啦好啦!别哭啦!”米莉姆没啥耐心地拍了拍芸芸的肩膀(力道差点又把她拍趴下),“朋友什么的,打一架不就熟啦!要不要跟我打一架?打完我们就是好朋友啦!看招!”她说着就兴奋地举起了小拳头,金色的斗气开始凝聚!
芸芸看着米莉姆那闪烁着危险光芒的拳头,吓得哭声都噎住了!惊恐地瞪大了眼睛!这哪里是交朋友!这是要命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芸芸!趴下——!!!”
一个熟悉到刻入灵魂、带着前所未有的急迫和一丝喘息的咆哮声,如同惊雷般在芸芸头顶炸响!
芸芸几乎是本能地、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猛地向旁边一扑!
轰——!!!
一道赤红的身影带着狂暴的气流,如同失控的彗星般,擦着芸芸刚才的位置狠狠砸落!地面被砸出一个浅坑,草皮和泥土飞溅!
惠惠!
她此刻的状态只能用“狼狈不堪”来形容。标志性的魔女帽歪到了后脑勺,红色的短发凌乱地粘在汗湿的额头上,魔法袍的下摆被撕裂了好几道口子,沾满了灰尘和疑似爆炸残留的焦黑。她单手拄着那根临时找来的、充当拐杖的普通木棍(赤红新月被没收了),另一只手捂着剧烈起伏的胸口,大口喘着粗气。那只独眼此刻却亮得惊人,死死盯着芸芸刚才的位置,充满了后怕。
“惠…惠惠?”芸芸趴在地上,呆呆地看着如同神兵天降(虽然姿势狼狈)的好友,忘记了哭泣,忘记了疼痛。
“笨蛋芸芸!发什么呆!”惠惠喘匀了一口气,立刻对着芸芸吼道,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嘶哑和浓浓的怒气,“差点就被那个粉毛怪打中了!你想变成芸芸肉饼吗?!”她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旁边因为被打断“交友仪式”而一脸不爽的米莉姆。
“喂!红眼罩!你干嘛打扰我和芸芸酱交朋友!”米莉姆叉着腰,不满地嚷嚷。
“谁要跟你这种脑子里只有打架的破坏神交朋友啊!”惠惠毫不客气地怼了回去,独眼一翻,“芸芸是我罩着的!想动她,先问过我的爆裂魔法答不答应!”她虽然没了法杖,但独眼中凝聚的赤红光芒和周身开始升腾的魔力波动,依旧充满了威慑力。
“哼!小气鬼!”米莉姆撇撇嘴,她对惠惠的爆裂魔法还是有点忌惮(主要是怕炸坏了没地方玩),而且看到远处似乎有风纪委员的身影(卡莲)正朝这边赶来,顿时觉得无趣。“不玩就不玩!我去找阿卡多玩!”她哼了一声,粉色的身影几个起落,消失在林荫深处。
惠惠这才松了口气,周身的魔力波动平息下来。她拄着木棍,一瘸一拐地走到还趴在地上的芸芸面前,没好气地伸出手:“还趴着干什么?等着被卡莲抓去风纪室写检讨吗?快起来!”
芸芸看着眼前这只并不算细腻、甚至因为刚才的奔逃和拄拐而有些脏污的手,又抬头看着惠惠那张虽然满是灰尘和汗水、却写满了“不耐烦”和“真麻烦”的脸,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巨大委屈、劫后余生和被保护的安全感的暖流,猛地冲垮了她所有的心理防线!
“呜…惠惠!”芸芸猛地抓住惠惠的手,借力爬起来,然后不管不顾地扑进惠惠怀里,再次放声大哭起来!这一次,不再是绝望的哭嚎,而是充满了依赖和宣泄的哭泣。她把鼻涕眼泪全都蹭在了惠惠那件已经够脏的魔法袍上。
“喂喂喂!脏死了!鼻涕虫!快放开!”惠惠一脸嫌弃地试图推开她,但芸芸抱得死紧,像只树袋熊。惠惠挣扎了几下,发现徒劳,最终只能认命地叹了口气,僵硬地任由芸芸抱着,那只独眼却极其不自然地瞟向别处,耳根微微泛红。
“呜…惠惠…社团…社团没了…露普斯蕾琪娜同学说我笨蛋…娜贝同学说我像虫子…米莉姆同学还踢我…呜呜…我是不是真的很没用…”芸芸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地控诉。
“啧,那帮家伙懂个屁!”惠惠撇撇嘴,语气虽然依旧不耐烦,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维护,“露普斯蕾琪娜就是个脑子有坑的乐子人!娜贝那张嘴比爆裂魔法还毒!米莉姆的脑子还没我的魔杖值钱!她们说的话你也信?笨蛋芸芸!”
她顿了顿,用那只没拄拐的手,有些笨拙地、力道没轻没重地拍了拍芸芸的后背(差点把她拍岔气):“不过…成立什么‘交一百个朋友社’…”惠惠的嘴角抽了抽,似乎想嘲笑,但看着芸芸哭得通红的眼睛,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变成了一声带着点别扭的轻哼,“…确实挺笨的。”
芸芸的哭声小了一点,抬起泪眼朦胧的脸看着惠惠。
惠惠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猛地扭过头,声音提高了八度,像是在掩饰什么:“看…看在你以前帮我写作业、扶我回宿舍、还经常给我带便当的份上…本小姐!惠惠!就大发慈悲!勉为其难地加入你这个笨蛋社团好了!”
芸芸的哭声瞬间停止了。她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惠惠,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不可思议的事情。
“真…真的吗?惠惠?你…你要加入我的社团?”芸芸的声音带着巨大的惊喜和一丝颤抖。
“哼!只是不想看你一个人在外面丢人现眼!顺便找个地方放东西而已!”惠惠梗着脖子,脸更红了,她弯腰,用木棍艰难地拨拉了一下地上散落的传单,捡起一张还算干净的,指着上面“交一百个朋友社”的字样,用一种近乎悲壮的语气强调,“但是!你给我听好了!芸芸!爆裂魔法!才是唯一的王道!朋友什么的…最多…最多只能排第二!明白了吗?!”
夕阳的金辉穿过林荫,洒在两个少女身上。芸芸脸上还挂着泪痕和泥土,却绽放出一个比阳光还要灿烂的笑容。她用力地点着头,紧紧抱着那张被惠惠“认证”过的传单,仿佛抱着全世界最珍贵的宝物。
“嗯!明白了!惠惠!”芸芸的声音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坚定和活力,“爆裂魔法是王道!朋友…朋友也很重要!我们的‘交一百个朋友社’…第一个朋友,就是惠惠!”
惠惠看着芸芸那傻乎乎却又亮得惊人的笑容,别扭地哼了一声,扭过头去,拄着木棍一瘸一拐地往前走:“哼!笨蛋!还不快走!真想被卡莲抓去扫厕所啊!”
“来了!惠惠!”芸芸欢快地应了一声,小心地收起地上散落的传单,像只欢快的小鸟,紧紧跟在那个虽然狼狈、却在她眼中如同太阳般耀眼的红发少女身后。林荫小径上,两个身影一瘸一拐却步伐坚定,朝着夕阳的方向走去。散落的爱心传单在她们身后,被微风轻轻卷起,其中一张打着旋儿,飘向了远处刚从图书馆走出来的利姆鲁脚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