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完,沃尔特随手将粉笔头精准地丢进讲台上的粉笔盒里,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他的动作流畅而精准,带着一种老牌杀手特有的冷酷效率。
维兹像是得到了指令,鼓起勇气从箱子后面探出头,声音依旧细弱,却努力传达着内容:“那、那个……根据万象学园的最新规定……从、从下周开始……每位同学……都必须选择……至少参加一个社团活动……以……以更好地体验学园生活……融、融入集体……希望大家……加油……”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消失在喉咙里。
死寂。
比刚才沃尔特出现时更加彻底的死寂。
空气仿佛凝固成了沉重的铅块,压得人喘不过气。窗外的光线似乎也暗淡了几分。
安兹眼窝中的猩红灵魂之火骤然凝固,如同被冻结。他搭在桌上的指骨无意识地收紧,坚硬的骨节发出细微的“咯吱”声。‘社团?强制参与?融入集体?体验生活?!开什么位阶玩笑!这是阴谋!彻头彻尾的阴谋!将来自不同世界的强者、势力领袖、危险分子强制混合在所谓“社团”的小团体里?互相监视?互相制衡?还是……收集情报?分化瓦解?这必然是学园高层,不,是那个悬浮在校长室的阿尔泰尔!目的是什么?’
雅儿贝德纯白的脸上瞬间绽放出无比灿烂、却又带着病态执念的光芒,她激动地攥紧了拳头,身体因为兴奋而微微颤抖:“社团!属于安兹大人的社团!这将是彰显无上至尊威仪与仁慈的绝佳舞台!必须是最完美的!最强大的!最能体现安兹大人深谋远虑的!名字……就叫‘安兹·乌尔·恭亲卫队暨多元宇宙和谐共荣促进会’!夏提雅!你这劣等生物休想染指社团组建的核心事务!”
夏提雅立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尖锐的嗓音几乎要刺破耳膜:“哈?!你这发情的白色母猪在痴心妄想什么?!守护安兹大人的社团当然要以我夏提雅·布拉德弗伦为核心!名字就叫‘真祖的鲜血花园·安兹大人专属后援团’!你这下贱的造物给我滚远点!”
迪米乌哥斯的镜片反射着狂热的光芒,羽毛笔在笔记本上疯狂舞动,留下一串串狂热的符号:“社团!强制参与!妙啊!安兹大人!这看似平常的规定背后,必然蕴含着阿尔泰尔校长深不可测的战略意图!她是在创造机会,让安兹大人能更自然地将影响力渗透到学园的每一个角落!通过社团,整合资源,观察他界强者,播撒纳萨力克的荣光!甚至……在必要时,将其转化为安兹大人意志的延伸!这步棋……精妙绝伦!安兹大人定是早已洞悉一切,才会如此平静!不,这平静本身就是一种至高的战略威慑!” 他看向安兹那“巍然不动”的骸骨背影,眼中充满了无与伦比的崇拜。
谭雅·冯·提古雷查夫小小的身躯猛地绷紧,冰蓝色的眼眸中,最后一丝属于“理性”的光芒彻底被暴怒的阴云吞噬!她白皙的额头上,一根根青筋如同扭曲的蚯蚓般狰狞地暴凸出来!“社——团——?!” 这两个字几乎是从她紧咬的牙缝里迸射出来,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刺耳质感。“强制?!参与这种毫无效率可言的、低等的、纯粹为了消耗时间的群体性娱乐活动?!在宝贵的、可以用来提升战略素养、进行战术推演、优化魔力回路的时间段里?!”
“砰!”她小小的拳头狠狠砸在课桌上,坚硬的实木桌面竟然被砸出了一个清晰的凹痕!笔记本和羽毛笔被震得跳了起来。“不可理喻!这是对帝国宝贵军事资源的公然掠夺!是对我存在价值的最大侮辱!该死的官僚主义!该死的和平主义猪猡!制定这条规则的人,其战略价值是负无穷大!必须予以彻底清除!” 她胸前的魔导计算器挂坠疯狂闪烁起代表最高级别警报的红光。
阿库娅短暂的懵逼过后,是狂喜的爆发!“耶——!社团!!”她猛地从地上蹦起来,双手叉腰,蓝色的长发激动地飞扬,身后的女神特效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明亮光辉,甚至短暂地照亮了安德森那张铁青的脸。“终于!终于等到这一天了!组建社团!传播阿库西斯教荣光的时刻到了!分部!就在这里!让整个万象学园都沐浴在本女神的智慧与荣光之下!名字就叫‘阿库西斯教万象学园传教分部暨终极宴会筹办委员会’!信徒们!快来报名!入教就送本女神亲笔签名的宴会邀请函!名额有限,先到先得!” 她得意地环视四周,仿佛已经看到了无数信徒跪倒在她裙摆下的盛况。
佐藤和真看着阿库娅那副“我已经是社团社长”的蠢样,痛苦地捂住了眼睛,发出一声长长的、充满绝望的哀叹:“完了……我的学园生活……这次是真的要完蛋了……”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被拖入“阿库西斯教”社团后,被迫穿着羞耻的服装在学园里传教、然后被愤怒的其他学生(尤其是安兹的手下或者那个恐怖的神父)追杀致死的悲惨未来。
哥布塔茫然地挠了挠头:“社……团?是像哥布林部族那样一起打猎吃饭吗?”
苍影依旧坐在窗边,如同融入背景的剪影,只是兜帽下的阴影似乎微微动了一下。
安德森的怒火被“社团”二字暂时打断,他喘着粗气,死死瞪着阿库娅那刺眼的光环,又狠狠剜了一眼依旧懒散、仿佛什么都没发生的阿卡多,最终将燃烧着熊熊圣焰的目光投向了讲台上那两个大字。他握紧了袖中的刺刀和圣经,一个充满“净化”意味的社团名字在他狂热的脑海中迅速成型……
阿尔法、贝塔、伽玛三位暗影庭院的核心成员,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无需言语,她们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决心:这所谓的强制社团,必然是暗影大人宏大布局中的关键一环!她们必须组建最优秀的社团,暗中为暗影大人铺平道路!阿尔法微微颔首,贝塔推了推眼镜,伽玛则开始飞速在脑中计算组建社团所需的“运营成本”和“潜在收益”。
维多利亚、马特乌斯和沃伦则有些茫然和忐忑,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他们的长官谭雅。当看到谭雅少校那几乎要择人而噬的恐怖表情和额头上暴跳的青筋时,三人同时打了个寒颤,默默地、整齐划一地将凳子往远离谭雅的方向挪了一点点。
沃尔特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最后一次扫过台下众生相——雅儿贝德与夏提雅无声的怒视交锋,迪米乌哥斯狂热的笔记,谭雅濒临爆炸的愤怒,阿库娅没心没肺的欢呼,和真生无可恋的瘫软,安兹那看似平静却散发着无形风暴的骸骨之躯,阿卡多指尖依旧萦绕的、凝固了刺刀的血色微光,安德森眼中永不熄灭的净化之火……
他布满皱纹的嘴角,似乎几不可察地向下撇动了一下,形成一个绝对称不上是笑容的冰冷弧度。
没有再多说一个字,沃尔特转身,黑色的管家服下摆划过一个利落的弧度,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教室门外。
沉重的橡木门在他身后缓缓合拢,发出“咔哒”一声轻响。
如同按下了静音键的解除开关。
短暂的、令人窒息的死寂之后,是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狂暴的声浪,轰然炸开!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