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铃铃——!”
刺耳的上课铃如同催命的号角,粗暴地撕裂了万象学园午后的短暂宁静。前一秒还在走廊上歪七扭八、散发着“放学后遗症”气息的学生们,瞬间被无形的鞭子抽打,一个个像是被上了发条的玩偶,僵硬却迅速地扑向各自的教室门。A班那扇厚重的、镶嵌着不明意义魔法符文的橡木门,被一股混合着不情愿和机械服从的力量“砰”地撞开。
“快!快!那个老怪物要来了!”佐藤和真几乎是手脚并用撑起脑袋,运动服沾满了灰尘,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惊恐。
紧跟其后的阿库娅的“哇啊啊啊”尖叫,华丽的蓝色女神长袍下摆被她自己踩了好几下,起身太猛差点表演一个平地摔跤扑街,蓝发乱糟糟地糊了一脸。
“吾乃惠惠!掌控爆裂魔法之人!区区课堂,岂能……”红魔族的中二少女惠惠昂首挺胸,试图用宣言掩盖自己的狼狈,可惜“扑街”二字还没出口,就被身后蜂拥而入的同学们撞得一个趔趄,标志性的眼罩都差点歪掉。她身旁的达克妮斯倒是异常……兴奋?金发骑士脸颊泛起诡异的红晕,呼吸急促地护在惠惠身后,口中念念有词:“来吧!拥挤!踩踏!让暴风雨般的冲击来得更猛烈些吧!辱骂我!践踏我!”
哥布塔凭借矮小的体型像泥鳅一样滑了进来,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吓死哥布塔了!还以为要被沃尔特老师的粉笔爆头了!”苍影如同真正的影子,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一个靠窗的座位上,存在感稀薄得让旁边的沃伦·格兰兹吓了一跳,差点把刚拿出来的笔记本扔出去。
安兹·乌尔·恭迈着刻意维持的、属于无上至尊的沉稳步伐踏入教室。覆盖着华丽法袍的骸骨之躯在座位上落座,动作带着一种近乎僵硬的仪式感。
猩红的灵魂之火在深邃的眼窝中平静燃烧,至少表面如此。只有他自己知道,那团火焰深处正翻涌着怎样激烈的弹幕:“啧!那该死的数学课!好在这节课是维兹老师的,虽然也好不到哪里去但至少课间的氛围不会太糟糕,应该吧。”他骨节分明的手指下意识地在光滑的课桌表面敲击着,发出细微的“哒哒”声,仿佛在无声地计算着潜在的威胁等级。
雅儿贝德如同一道优雅的黑色旋风,紧随在安兹身后,纯白的恶魔脸上带着足以融化寒冰的痴迷笑容。她无视了其他所有存在,眼中只有那具散发着“至尊魅力”的骸骨。她殷勤地拉开安兹的椅子,用不知从哪里变出来的、绣着纳萨力克纹章的天鹅绒软垫仔细铺好,声音甜腻得能渗出蜜糖:“安兹大人,您请坐。区区凡俗的课堂,竟敢劳烦您的尊驾,实在是不可饶恕的亵渎。请允许我为您驱散这些污浊的空气……”
“闭嘴!雅儿贝德!守护安兹大人座椅的荣耀应当属于我夏提雅·布拉德弗伦!”尖锐如玻璃刮擦的声音炸响。哥特萝莉吸血鬼夏提雅像颗小炮弹般冲了过来,猩红的双马尾在空中激烈甩动。她试图挤开雅儿贝德,小小的身体爆发出与其体型完全不符的力量,带着硫磺味的黑暗气息弥散开来。“你这下作的大嘴巴猩猩!离安兹大人远点!”
“哼!不知天高地厚的劣质品!”雅儿贝德脸上的笑容瞬间冻结,转化为冰冷的轻蔑。漆黑的羽翼也猛然展开,神圣与邪恶交织的威压针锋相对地撞向夏提雅的黑暗气息。两股强大的气场在安兹座位周围激烈碰撞,空气发出不堪重负的细微嗡鸣,离得近的几个座位上的书本哗啦啦自动翻页。
“够了!”安兹猛地一拍桌子,蕴含着一丝精神震慑的低沉喝止瞬间压过了两个女人的争吵。他头骨内的灵魂之火剧烈跳动了一下:“成何体统!这里是课堂!收起你们无谓的争执!维持纳萨力克的威严!” 威严的训斥下,是只有他自己能听见的哀嚎:“又来了!又来了!为什么每次都要在公开场合!迪米乌哥斯!你的解决方案呢!”
雅儿贝德和夏提雅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同时收敛了气息和翅膀,但彼此投去的目光依旧在空中噼啪作响,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杀意。她们几乎是同时用最温顺的姿态向安兹躬身:“万分抱歉,安兹大人!” “是夏提雅的错,安兹大人!”
教室另一端,阿卡多依旧是一副被整个世界遗弃的厌世表情。他懒洋洋地把自己摔进座位,猩红的风衣下摆在椅背上摊开,像一滩凝固的鲜血。他单手撑着下巴,血红的眼眸百无聊赖地扫过窗外,对刚才的“至尊风波”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仿佛这喧嚣的教室,这争风吃醋的闹剧,不过是漫长到令人作呕的永恒生命里,又一个微不足道的背景噪音。
然而,就在阿卡多斜前方的座位上,一股截然相反的、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般的气息正在酝酿。
亚历山大·安德森坐得笔直,如同审判庭上的石像。他那身沾着可疑污渍的神父袍下,肌肉紧绷。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钉在阿卡多那毫无防备的后颈上,眼神炽热得几乎要烧出两个洞来。粗糙的手指神经质地抚摸着藏在宽大袖袍里的刺刀柄,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无声的咆哮在他胸腔里翻腾:“异端!亵渎生命的怪物!主啊,您为何要让我与这污秽之物共处一室!这忍耐便是您给予的试炼吗?阿门!阿门!!” 他身边的空气都因这份压抑的狂怒而微微扭曲。
谭雅·冯·提古雷查夫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小小的身躯挺得笔直,如同最精密的仪器。她面前摊开的笔记本和羽毛笔摆放得一丝不苟,与周围或慌乱或喧闹的环境格格不入。
她那双冰蓝色的眼眸扫过雅儿贝德和夏提雅,掠过安德森紧绷的后背,最终落在安兹那散发着无形压力的骸骨背影上,眉头紧紧地蹙了起来,额角隐隐有青筋跳动。“吾的挚友哦,低效!无意义的情绪宣泄!毫无纪律性!简直是资源的巨大浪费!宝贵的战略时间就在这些愚蠢的荷尔蒙和宗教狂热中白白流逝!”
迪米乌哥斯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镜片反射着冰冷的白光,嘴角挂着一丝高深莫测的微笑。他摊开一本厚重的硬壳笔记本,羽毛笔优雅地在指尖转动,目光却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将教室里的每一幕冲突、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贪婪地摄入,飞快地在脑中分析、归档、建立联系模型。‘雅儿贝德与夏提雅的冲突频率在安兹大人公开训斥后显着下降,但敌意指数依旧维持高位……安德森神父对阿卡多的杀意波动异常活跃,袖中武器处于可激发状态……谭雅的微表情显示其忍耐力濒临阈值……有趣,太有趣了!这些变量之间必然存在着更深层次的关联,这绝不仅仅是表象的混乱!安兹大人深谋远虑,他容忍这一切,必然是在编织一张覆盖整个学园的宏伟大网!’ 他笔尖飞快地在笔记本上记录着只有他自己能看懂的符号和连线,内心充满了对“安兹大人布局”的无限敬仰。
“嘎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