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象合众学园中央广场,当第六日的夕阳将悬浮于时空裂隙中的奇异建筑群涂抹上一层熔金。六天的喧嚣、汗水、魔法闪光与物理碰撞在此刻沉淀,凝结成形态各异、风格冲突的摊位雏形。然而,在这片异世界文化熔炉的奇观里,没有任何存在能夺走那巍峨耸立于广场东侧的庞然大物的光芒——纳萨力克惊悚屋。
那并非简单的建筑,而是一座微缩的、被精心提炼了恐怖美学核心的纳萨力克地下大坟墓。深色的、仿佛吞噬光线的哥特式外墙向上延伸,尖锐的塔楼刺破学园穹顶模拟的黄昏天际线。正门是放大版的、雕刻着狰狞恶魔浮雕的青铜巨门,此刻半开,泄露出门后刻意营造的、浓稠如墨汁的黑暗与阵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骨骼碰撞的模拟音效。仅仅是站在门外,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冰冷与压迫感便扑面而来。
“雅儿贝德,一切准备就绪。”迪米乌哥斯推了推反光的眼镜,姿态优雅却难掩一丝狂热。他身后,是完成了最后调试工作的纳萨力克精英们。
潘多拉·亚克特站在惊悚屋旁一座悬浮的、由纯粹魔法水晶构筑的圆形舞台上,舞台边缘流淌着幽蓝色的符文光带。“舞台魔法调试完毕!我的艺术,将为安兹大人的威光增添最璀璨的注解!”他张开双臂,用咏叹调般的德语高喊,瞬间切换了数个浮夸的姿势,最后定格在一个模仿安兹的骷髅法师姿态,引得路过的虎杖悠仁和钉崎野蔷薇嘴角抽搐。
不远处,由亚乌菈指挥搭建的魔兽表演场更像一个缩小版的丛林竞技场。被“万象调和”规则极大弱化了攻击性的、形态各异的异界魔兽(从喷吐无害彩色烟雾的双头蛇,散发着黑烟的地狱犬,会跳踢踏舞的石化蜥蜴)在特制的魔法围栏后躁动,发出或低沉或尖锐的嘶鸣。亚乌菈骑在一匹闪烁着星光的梦魇兽上,元气满满地吹着口哨,马雷则怯生生地抱着一只毛茸茸的巨型史莱姆宝宝,试图让它安静下来。
最引人注目的,是惊悚屋旁那座同样风格、但规模稍小的“纳萨力克圣物馆”。光滑如镜的黑曜石展柜内,陈列着缩小版的世界级道具模型、精美的纳萨力克各阶层守护者手办、以及印着安兹威严头像(雅儿贝德亲自绘制,带着某种滤镜般的美化)的限量版t恤、马克杯和钥匙扣。每一件商品都散发着不菲的魔力波动和精雕细琢的奢华感,价格标签上的数字足以让路过的佐藤和真心脏骤停。
而在惊悚屋最深、最高的位置,一扇巨大的单向魔法玻璃窗后,隐约可见一座由漆黑金属与猩红绒布构筑的王座。那是雅儿贝德亲自监工、科塞特斯用四臂精雕细琢、由莉率领女仆团擦拭得纤尘不染的“无上至尊幕后王座”。它沉默地俯瞰着整个广场,仿佛在宣告谁才是这里真正的主宰。
雅儿贝德站在惊悚屋前,纯白礼服在微风中轻轻摆动,黑翼优雅地收敛在身后。她看着眼前这凝聚了纳萨力克最高智慧、财力和执行力的庞然大物,红宝石般的眼眸中燃烧着冰冷的火焰和志在必得的傲慢。广场上其他摊位——无论是利姆露那边温馨的点心屋,还是远处谭雅搭建的帝国军参谋本部·铁血军事体验馆或是唯一一家有班主任参与的魔女快乐魔法屋——在这座哥特巨兽面前,都显得如此渺小和寒酸。
“很好。”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金属般的质感,清晰地传入每个守护者耳中,“这将是我们向安兹大人,以及整个学园,展示纳萨力克真正价值与威严的舞台。赌局的胜利,不过是第一步。”她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精准地刺向隔壁那片混乱的区域。
那片区域,与纳萨力克的秩序井然、气势恢宏形成了惨烈的对比。
几根歪歪扭扭的木头柱子勉强支撑着一个用廉价彩色防水布搭起来的棚子,上面用歪七扭八、颜料滴淌的大字写着“阿克西斯教团爱与欢乐宴会厅(暂定)”。字迹充满了阿库娅式的狂热和潦草。棚子的旧桌布。几个同样从食堂顺来的、颜色不一的塑料凳子散落四周。
佐藤和真,运动服上沾满了木屑、颜料和不明污渍,正一脸生无可恋地试图把一块写着“特惠!女神赐福饮料买一送一!”的破木板钉在棚子入口。每一次锤子落下,都伴随着他灵魂深处的哀鸣。
“喂!那边的!那个骷髅架子骗人店的恶魔又在用那种恶心的眼神看我们了!”阿库娅叉着腰,指着远处的雅儿贝德,气得蓝色长发都像海草一样飘动起来,“可恶!她们凭什么盖那么大!那么气派!明明我们才是传播爱与欢乐的女神教团!”
和真头都没回,声音疲惫得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废话!人家那边有几十号人!个个不是恶魔领主就是战斗女仆,还有那个长四条胳膊的虫子在当木匠!以及各种各样的召唤物和魔兽!特别是那些骷髅跑二十四小时就没停过比牛马还牛马!再看看我们这边!”他猛地转身,指着身后:
惠惠正抱着法杖,缩在一个角落,嘴里念念有词:“爆裂…爆裂…不行,魔力被压制得太狠,连个小火花都点不起来…”她的眼罩歪斜着,充满了英雄无用武之地的悲愤。
芸芸则手忙脚乱地试图用基础魔法“微风术”吹走地上的木屑,结果控制不稳,反而把一小堆垃圾精准地吹到了达克妮斯的脸上。
达克妮斯正满脸潮红地举着一块比她人还高的厚重木板(显然是她从某个废弃施工点“借”来的防御工事材料),兴奋地大喊:“和真!你看!我用这个当招牌底座怎么样?是不是很有威严?敌人…不,客人们一定会被震慑住吧!”木板在她手里摇摇欲坠,随时可能砸下来。
克里斯(正努力把一个看起来像是从垃圾堆里捡来的、缺了角的破旧木桶改造成“女神圣水盆”,效果惨不忍睹。
而新加入的“苦力”希德·卡盖诺,正拿着一块脏兮兮的抹布,慢条斯理、神情专注地擦拭着一个塑料杯,仿佛在进行某种神圣的仪式。他那张路人脸上毫无波澜,眼神“呆滞”地扫过纳萨力克那巍峨的惊悚屋,又扫过自己手里这个价值可能不到半个万象币的杯子,仿佛在思考宇宙的真理。
“看到了吗?女神大人!”和真几乎是在咆哮,“有用的只有我和芸芸在干苦力!惠惠是哑火的炮仗!达克妮斯是随时会砸死人的危险品!克里斯在搞行为艺术!新来的这家伙…他擦杯子擦得比我命还长!而您!伟大的阿库娅女神!您除了叉着腰抱怨和偷懒,还干了什么?!我们只有450万象币(100万象币之前两人从局长子里出来后买酒了)!连安兹的手办的钱都不够!你还想盖得比他们大?比他们高级?你脑子里的水能淹了整个学园吗?!”
阿库娅被和真劈头盖脸的一顿吼骂得有点懵,蓝宝石般的眼睛里迅速蓄满了泪水,嘴巴一瘪:“呜…和真你凶我!我可是女神!女神怎么能干这种粗活!而且…而且…”她抽噎着,目光突然被“纳萨力克圣物馆”橱窗里那些闪闪发光、制作精美的安兹和守护者手办吸引住了。
一个疯狂的、闪烁着阿库娅式“智慧”光芒的点子,如同划破她混沌脑海的一道闪电(也可能是短路火花),瞬间成型!
“啊哈!”阿库娅猛地止住哭泣,脸上还挂着泪珠,却绽放出无比灿烂(且愚蠢)的笑容,双手叉腰,指向纳萨力克的手办店,“我明白了!和真!我们输在了周边产品上!她们有骨头架子手办,我们为什么不能有?”
和真一愣,随即涌起一股极其不祥的预感:“…你想干什么?”
“当然是制作我!伟大、美丽、智慧的水之女神阿库娅大人的等身手办啊!”阿库娅挺起胸膛,脸上充满了神圣的使命感,“想想看!一个散发着女神光辉、栩栩如生的阿库娅大人手办摆在门口!那将是多么震撼人心的招牌!光芒四射!吸引所有迷途的羔羊!什么破骨头架子,在我的光辉面前都要黯然失色!营业额绝对碾压她们!”
整个阿克西斯摊位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连一直在擦杯子的希德,动作都极其轻微地顿了一下,他那双看似呆滞的眼睛深处,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光芒——是惊愕?是怜悯?还是某种发现了新大陆般的诡异兴趣?
芸芸捂住了嘴,惠惠的独眼瞪得溜圆,达克尼斯手中的木板“哐当”一声砸在地上(幸好没砸到人),克里斯捂住了脸。
和真只觉得眼前一黑,一股热血直冲头顶,他指着阿库娅,手指都在颤抖,声音因为极度的荒谬感而变得尖利扭曲:“…你…你这个无可救药的…超级大笨蛋!白痴女神!你脑子里除了水还有别的东西吗?!等身手办?!用什么做?!用你那灌满水的脑袋吗?!你知道那要多少钱多少技术吗?!纳萨力克那些手办一看就是高级魔法炼金产物!我们连买块像样的横幅都要精打细算!木头都是回收站捡回来的,你…”
“哼!和真你这个没品位的无信仰者!”阿库娅完全无视了和真的崩溃,沉浸在自己的伟大构想中,得意洋洋地甩了甩头发,“艺术是无价的!女神的光辉更是无价的!不需要花里胡哨的魔法!最质朴的材料才能承载最纯粹的女神之美!等着瞧吧!我这就去二手市场买最好的手泥工材料!让你们见识见识女神的巧手!”
话音未落,她根本不给和真再次阻拦的机会,像一阵蓝色的旋风,带着她那惊天动地的愚蠢计划,朝着学园二手市场(一个由维兹老师友情赞助、充斥着各种奇怪旧货的魔法帐篷)狂奔而去,留下一串“哈哈哈”的狂笑和原地石化、灵魂仿佛已经出窍的佐藤和真。
“完了…全完了…”和真喃喃自语,身体晃了晃,眼看就要向后栽倒。一只手稳稳地扶住了他的胳膊。
是和真回头,看到希德那张毫无特色的脸。希德依旧拿着那个杯子,另一只手扶着他,语气平淡无波,甚至带着点恰到好处的路人式关切:“前辈,振作点。女神大人…很有想法。” 他顿了顿,目光再次扫过纳萨力克的惊悚屋,又落回自己手中光洁如新的杯子上,用一种近乎哲学的语调补充道,“有时候,看似最不可能的举动,反而能打开意想不到的局面。这或许…就是命运的安排。”
和真看着希德那张“真诚”又“呆滞”的脸,再品味着他这番“安慰”,只觉得一股更加深沉的、混合着胃痛和绝望的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他猛地挣脱希德的手,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悲鸣,抱头蹲了下去:“啊啊啊啊!命运?!这他妈是地狱的安排啊!为什么我的队友都是这种货色!为什么!”
希德看着抱头蹲防、陷入彻底绝望的和真,脸上依旧是那副人畜无害的路人表情。他缓缓收回手,继续一丝不苟地擦拭着手中的塑料杯。杯子表面倒映着远处纳萨力克惊悚屋阴森的轮廓,也倒映着他自己那双深邃如渊的眼眸。
“有趣!极致的愚蠢与极致的愤怒碰撞!能量湮灭反应模型正在构建!”
突然几道隐晦的视线如同探针般扫过这片混乱的阿克西斯摊位。
广场边缘,一座临时搭建的“异界饮品鉴赏屋”遮阳棚下。阿尔法(金发优雅)正与伽玛(黑发知性)低声交谈,她们面前摆放着几杯调制好的、散发着奇异光泽的饮品,看起来像是在进行商业调研。
`阿尔法(心灵通讯,凝重):` 泽塔报告,暗影大人已成功潜入目标“阿克西斯负债集团”核心。目前担任…杯具清洁与情绪稳定工作。位置:风暴眼正中心。
伽玛:“风险评估…极高!目标“痴情恶魔”雅儿贝德怨念值突破临界点,目标“智障女神”阿库娅新行动将引发毁灭性对冲概率98.7%。暗影大人安全…。”
阿尔法:“相信暗影大人!这看似卑微的潜伏,正是影之睿智的体现!主君定是在以自身为饵,近距离观测这场由极恶(雅儿贝德)与极愚(阿库娅)共同演奏的毁灭序曲,收集关键数据!伽玛,按计划启动b方案,“深渊真知屋”的情报网络务必覆盖冲突区域!贝塔,思想引导准备!伊塔,紧急防护力场预载!德尔塔…(严厉)原地待命!不许妄动!”
德尔塔:“可是阿尔法大姐头!我看到boSS在擦盘子!那个蓝毛笨蛋还跑了!我想去把那个黑翅膀女人揍飞然后把boSS抢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