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巴斯的目光从阿库娅那张蠢脸上移开,缓缓扫过破洞内外的一片狼藉:b班这边,糊满酱汁一脸懵逼的紫苑,脸上流淌金色酱汁、表情因愤怒和屈辱而扭曲的迪亚波罗,被圣哉裹成七彩粽子还在尖叫的莉丝妲黛,被朱雀护在身后、小脸有些发白的娜娜莉,努力控制虫群急得快哭出来的艾多玛,以及满地乱爬乱飞的毒虫、翻倒的桌椅、泼洒的食物、碎裂的杯碟… A班那边,弥漫的烟尘中,是沃尔特冰冷如雕像的身影,是安兹指骨间捏紧的宝石,是雅儿贝德尚未完全收敛的杀气,是安德森压抑的咆哮,是哥布塔从桌底探出的绿脑袋,还有后排那个运动服口袋鼓起可疑一角的、面如死灰的佐藤和真…
最终,塞巴斯的目光重新落回自己面前。那碟原本如同艺术品、此刻却空空如也、连碟子都消失不见的蘸酱位置。代表“优雅”与“秩序”的象征,被彻底摧毁了。
塞巴斯·蒂安,这位纳萨力克地下大坟墓的管家,完美主义的化身,缓缓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细微的气流声,在死寂的教室里,如同暴风雪降临前的最后一丝风声。
他抬起右手,动作依旧稳定、精确,仿佛刚才的爆炸从未发生。他轻轻拂过自己纯白管家服上根本不存在的褶皱,然后,一丝不苟地整理了一下领口的领结。每一个动作都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仪式感。
做完这一切,他才抬起那双蕴含着风暴的棕色眼眸,再次看向破洞对面那个罪魁祸首。他的声音不高,甚至比平时更加平稳,却如同极地冰川相互摩擦挤压发出的低沉轰鸣,清晰地穿透破洞,回荡在A、b两个死寂的班级里:
“阿库娅同学。”
每一个音节都像冰锥砸落。
“关于您这份‘别开生面’的‘景观窗’设计,以及您对我课堂秩序、教学用具、乃至学生仪容仪表所造成的…‘卓越贡献’。”
塞巴斯的嘴角,极其罕见地向上牵动了一下。那不是笑,那是猛兽露出獠牙前的最后警告。
“我想,我们需要进行一次非常…非常…深入的课后交流。”
“嘶——” 整个b班,包括被裹在结界里的莉丝妲黛,都倒抽一口冷气。深入交流?和塞巴斯·蒂安?看看迪亚波罗脸上那屈辱的酱汁!看看紫苑被糊掉的笔记!看看这满地的狼藉和飞舞的虫子!这“交流”绝对比被安德森神父“净化”还要可怕一万倍!
阿库娅的脸瞬间褪去了所有血色,变得比安兹的颅骨还要惨白。她手中的半截粉笔“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深入交流?和这个比沃尔特还要可怕一万倍、连安兹大人都要礼让三分的完美管家?她仿佛看到了自己未来在纳萨力克厨房里削一万个土豆、擦拭一万个骨瓷碟子、还要被迪亚波罗用看垃圾的眼神盯着的悲惨景象!
“不——!!!” 阿库娅发出一声凄厉到变形的尖叫,仿佛被踩了尾巴的猫,转身就想往A班教室后门逃窜。
然而,一道威严而慵懒的”女声,如同早已等候多时的审判之锤,再次同时响彻在A班和b班所有师生的脑海中:
【万象通告。A班教室,能量反应:水属性神格级爆发(未授权),结构损坏等级:3级(中度破坏)。判定:违反《学园设施保护条例》第7条、《课堂秩序管理条例》第3条、《超凡能力限制使用条例》第12条。】
声音停顿了一下,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漠然。
【肇事者:阿库娅。协同嫌疑:佐藤和真。】 通告精准地点名。
【处罚:扣除万象币各500点。损坏设施维修费:1000点(从两人账户均摊)。附加处罚:课后清洁学园中央喷泉广场(含所有雕像),直至班主任验收合格。】
【处罚依据:阿尔泰尔校长令(补充条款:对任何试图在数学课上召唤神迹的行为,额外加罚300点)。立即执行。】
通告结束。
b班死寂。A班也死寂。
阿库娅保持着逃跑的姿势僵在原地,脸上是彻底的世界末日表情。500点!清洁!沃尔特亲自验收!她仿佛看到了自己灰暗无光、永无止境的苦役未来。
和真一屁股瘫坐在地上,眼神空洞。
艾多玛看着满教室乱飞的“小可爱们”,欲哭无泪。
圣哉看着自己布下的、耗费了珍贵魔法材料的多重结界:“可恶!防御还有错?!这学园的安全系数评估绝对有问题!莉丝妲!立刻申请调取墙体结构强度报告和隔壁班级危险人物能量波动档案!”
塞巴斯听着通告,脸上那冰冷的愠怒没有丝毫消减。他只是微微颔首,对着校长室的方向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管家礼。然后,他那双蕴含着风暴的眼睛,再次锁定在阿库娅身上。
他优雅地侧身,对着破洞的方向,做了一个无可挑剔的“请”的手势。目标直指b班教室的狼藉中心。
“工具间在走廊尽头。清洁工具,请自行领取。” 塞巴斯的声音如同最后的丧钟,“记住,验收标准是:‘一尘不染’。”
阿库娅看着破洞对面b班地狱般的景象——飞舞的虫群、流淌的酱汁、碎裂的砖石、迪亚波罗那张沾满酱汁的扭曲帅脸、以及塞拉斯脖颈上被索留香死死盯住的咬痕…她眼前一黑,身体晃了晃,终于承受不住这连番的打击,“噗通”一声,直挺挺地晕倒在A班满是粉笔灰的地板上。
“阿库娅你这个笨蛋!” 和真发出一声不知是哀嚎还是解脱的叫声。
塞巴斯面无表情地看着晕倒的阿库娅,又看了看瘫坐在地的和真,最后目光扫过b班的一片混乱。他微微抬手。
“迪亚波罗。”
“在!塞巴斯老师!” 脸上还流淌着酱汁的原初恶魔瞬间站得笔直,尽管模样狼狈,语气却狂热依旧。
“你的脸。” 塞巴斯的声音听不出情绪,“清理干净。然后,去工具间。监督他们。”
迪亚波罗的身体猛地一僵,猩红的眼眸里瞬间爆发出比刚才被酱汁糊脸时更强烈的屈辱和杀意(针对阿库娅与和真),但他立刻低下头,声音因压抑而扭曲:“…遵命,塞巴斯大人。” 他掏出一块雪白的手帕(和沃尔特的极其相似),用力擦拭着脸颊,动作凶狠得像是要剥下一层皮,然后迈着僵硬的步伐,带着一身低气压和未干的酱渍,走向教室门口,去迎接他“监督”那两个罪该万死的蠢货的“神圣”使命。
塞巴斯的目光最后落在利姆鲁身上,微微颔首:“利姆鲁大人,请带领其他同学,移步备用教室。后续课程,由基列奴老师指导实战剑术。” 他的语气恢复了管家的恭谨,仿佛刚才的爆炸和混乱从未发生。
利姆鲁看着晕倒的阿库娅、面如死灰的和真、杀气腾腾走向工具间的迪亚波罗、以及b班这一片需要“一尘不染”的战场,史莱姆核心深处发出一声只有自己能听到的、悠长的叹息。
“…维修费…这两货这回真要破产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