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彻底沉入地平线，万象都市华灯初上。然而，对于刚刚经历了“万象币冲击波”的学园大军来说，这座霓虹闪烁的魔幻都市，此刻更像是一座冰冷而饥饿的钢铁丛林。宿舍区温暖的灯光在远处诱惑着，但横亘在眼前的，是名为“身无分文”的巨大鸿沟。
人群早已如炸开的蚁群四散奔逃，涌向街头巷尾每一个可能提供“万象币”的角落。招聘启事前挤满了焦躁的身影，讨价还价声、技能推销声、绝望的哀嚎声混杂在渐起的晚风中。
芙莉莲、菲伦和休塔尔克三人，站在略显冷清的街角，与周围的喧嚣形成鲜明对比。芙莉莲依旧是那副万年不变的淡然表情，银色的长发在街灯下泛着微光，宽大的魔女帽檐遮住了小半张脸，只露出没什么干劲的嘴角。菲伦则微微蹙着秀气的眉头，双手交叠放在身前，沉静的目光扫视着周围混乱的人群，显然在认真思考对策。休塔尔克则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他挠了挠自己刺猬般的短发，眼神在那些写着“力工”、“搬运”、“抗揍”字眼的招聘启事上逡巡，小麦色的脸庞上带着年轻人特有的、面对生存压力时的茫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啧，”芙莉莲轻轻咂了下嘴，打破了短暂的沉默，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厌烦，“找兼职……好麻烦。”她绿色的眼眸扫过那些拥挤的人群，仿佛在看一群为了食物而奔忙的蚂蚁，“为了这种……流通用的金属片，就要出卖时间和劳力吗？人类的规则真是复杂又无趣。”活了上万年的精灵，早已看淡了世俗的货币体系，在她的认知里，以物易物或者干脆靠魔法解决需求才是常态。
她的目光随意地飘向街对面。一家店铺的橱窗吸引了她的注意。那家店的风格与周围闪烁着魔法霓虹或科技荧光的店铺截然不同。木质门楣有些陈旧，挂着一块写着“老爹古董店”的繁体汉字招牌，橱窗里陈列着一些造型奇特的器物：泛着青铜绿锈的香炉、刻满神秘符文的龟壳、形态狰狞的石雕面具、还有几个看起来像是陶土罐子的东西……一股混合着灰尘、檀香和某种难以言喻的陈旧魔力的气息，隔着街道都能隐约嗅到。
芙莉莲的眼睛微微亮了一下，不是出于兴趣，而是如同清理仓库时发现了积压已久的旧货。
“有了。”她平淡地吐出两个字，不等菲伦和休塔尔克反应过来，便迈开步子，径直穿过街道，推开了那扇挂着铜铃、发出“叮铃”脆响的店门。
“芙莉莲大人！”菲伦一惊，连忙跟上。休塔尔克也赶紧迈开大步。
店内光线略显昏暗，空气中弥漫着更浓郁的陈旧气息和淡淡的草药味。高高的货架几乎顶到天花板，上面塞满了琳琅满目的奇怪物品。一个戴着圆框小眼镜、梳着花白辫子、穿着深色唐装、身形瘦小的老者，正站在柜台后面，小心翼翼地用一块绒布擦拭着一个造型古朴、有着鸡首和蛇尾的青铜器。听到门铃声，他抬起头，镜片后的眼睛锐利地扫向来者。
“哎呀呀，欢迎光临老爹古董店！”老者的声音洪亮中带着一丝独特的腔调，正是这家店的老板——老爹。
“要用魔法打败魔法！要用智慧辨别真伪！要用合理的价格……”他的目光落在芙莉莲身上，尤其是她那身明显不属于这个时代的精灵风格服饰和那双仿佛沉淀了无尽岁月的绿色眼眸时，话语顿住了，眼中闪过一丝精明的评估光芒。
芙莉莲完全无视了老爹的推销词，她像走进自家储藏室一样随意地扫视着店内，然后径直走到柜台前，伸出白皙纤细的手指，在宽大的法师袍袖子里摸索着。
“老板，”芙莉莲的声音毫无波澜，仿佛在谈论天气，“这些，不要了，你看看值多少。”她“哗啦”一声，从袖子里倒出一小堆东西在柜台上。
菲伦和休塔尔克正好推门进来，看到柜台上的东西，两人瞬间倒吸一口凉气！
那堆东西包括：
一枚边缘磨损严重、刻着早已失传的古代精灵王族徽记的秘银胸针（蕴含微弱防护魔力）。
一块拳头大小、内部仿佛有星云流转的漆黑矿石（曾是某个深渊魔物的核心，魔力耗尽后成了奇特的观赏石）。
一截断裂的、布满奇异金色纹路的兽角（来自某种早已灭绝的幻想种）。
几枚锈迹斑斑、印着不知名王朝头像的古董金币（在芙莉莲那个时代可能还算值钱）。
甚至还有一个看起来平平无奇、但散发着极其隐晦空间波动的破旧小布袋（芙莉莲用来装零食的次元袋，她自己都忘了里面还有什么）。
“芙莉莲大人！您、您这是在做什么？！”菲伦的声音因为震惊和焦急而拔高，她快步上前，试图阻止。休塔尔克也瞪大了眼睛，看着那堆散发着古老气息的“破烂”，感觉心都在滴血——这些东西看起来就很值钱啊！虽然不知道在万象都市值不值钱！
老爹也被这“豪爽”的出货方式惊了一下。他放下手中的鸡符咒，推了推小圆眼镜，凑近那堆东西，拿起那枚秘银胸针仔细端详，又用手指敲了敲那块星云矿石，眼中精光闪烁：“哎呀呀！了不得！了不得！这些……都是非常古老的物件！蕴含的历史气息和魔力残留……嗯！至少几千年！小姑娘，你从哪里弄来的？”
“捡的，别人送的，或者……忘了。”芙莉莲回答得言简意赅，甚至有点敷衍，“总之不要了。能换多少那个……万象币？”她对货币的名称还有点生疏。
老爹拿起一枚锈蚀的古金币，又看看芙莉莲倒出来的其他金币，摇了摇头：“哎呀呀，小姑娘，这些金币的成色和年代虽然不错，但很遗憾，老爹这里，也只收万象币！或者等值的、老爹认可的魔法物品或古董！”他指了指墙上贴着一张同样写有“只收万象币”的小纸条，“至于你这些东西嘛……”
他拿起那枚秘银胸针，又掂量了一下那块星云矿石：“……历史价值和研究价值很高，但实用价值嘛……就大打折扣了。这个胸针的防护魔法几乎消散殆尽，这块矿石的魔力也枯竭了，只能当个稀奇的摆设。这兽角……纹路奇特，但断裂了，价值大减。这些金币嘛……古董市场或许有人收，但在万象都市，没有万象币认证，就是废金属。”他放下东西，看着芙莉莲，“小姑娘，如果你真想出手，老爹可以帮你联系一些对古物感兴趣的学者或者收藏家，但需要时间，而且他们给的价格，老爹也要抽成……至于万象币嘛，现在可拿不到哦。”
菲伦再也忍不住了！她深吸一口气，精致的脸蛋因为激动而微微泛红。她一把拉住芙莉莲的胳膊，将她从柜台前拉开几步，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和急促，甚至带上了一点训诫的口吻：
“芙莉莲大人！请您认真一点！”菲伦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有力，在略显安静的古董店里回荡，“这不是在旅途中随手处理掉用不上的东西！我们现在面临的是生存问题！没有万象币，我们明天可能连最便宜的黑面包都买不到！甚至连宿舍都可能因为无法支付最低维护费用而被赶出来！”
她直视着芙莉莲那双依旧没什么波澜的绿色眼眸，仿佛要将紧迫感注入进去：“典当这些……这些或许有历史价值的东西，不仅过程麻烦耗时，而且像这位老先生说的，可能根本换不到急需的万象币！这是在浪费时间！是在逃避我们当下必须解决的问题！”
菲伦的语气带着一丝恨铁不成钢：“您活了这么久，经历了那么多，难道不明白‘入乡随俗’和‘自力更生’的道理吗？现在不是依靠过去的积累或者随意打发就能应付的时候！我们必须依靠自己的力量，在这个陌生的规则下，找到获取万象币的方法！兼职工作虽然辛苦，虽然麻烦，但它是目前最直接、最可靠的途径！请您正视现实，芙莉莲大人！”
芙莉莲被菲伦这一连串疾风骤雨般的“思想教育”说得微微一愣。她看着眼前这个从小女孩成长起来、如今已能独当一面的徒弟，看着她眼中那份真切的焦急、责任感和对自己的担忧，那万年不变的心湖，似乎被投入了一颗小小的石子，荡起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涟漪。她沉默了几秒，轻轻“哦”了一声，算是回应。虽然脸上还是那副没什么干劲的表情，但至少没再试图去碰柜台上的那堆“破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