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席利乌斯闷哼一声,身体剧烈地晃动了一下,仿佛被无形的重锤击中。反噬的力量让她墨蓝色的瞳孔猛地收缩,眼中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惊骇。
她死死盯着那层笼罩学园的纯白光膜,以及光膜深处,校长室落地窗后那个依旧慵懒地靠在沙发上,甚至连目光都没有投过来的白发身影。阿尔泰尔只是随意地挥了挥手指,仿佛在驱赶一只微不足道的飞虫。
席利乌斯明白了。两个月的时间,阿尔泰尔不仅重建了学园,更将她自身的“森罗万象”之力与这个学园空间彻底融合,成为了这里绝对的规则本身。在这里挑战她,无异于蚍蜉撼树。
“呵…呵呵呵…” 席利乌斯低笑起来,笑声在冰冷的虚空中显得格外渗人。那笑声里没有挫败,只有更加疯狂的执念和冰冷的计算。“森罗万象…真是好手段,阿尔泰尔。现在的我,确实还无法在你的地盘上摧毁这个可笑的沙堡…”
她的目光扫过学园内那些再次恢复“日常”的身影:被雅儿贝德和夏提雅争相擦拭水渍、内心慌得一批的安兹;被菲伦揪着耳朵训斥为什么又在课堂上打瞌睡的芙莉莲;被艾莉丝追着切磋剑术、哇哇大叫的休塔尔克;以及那个躲在角落阴影里、眼神闪烁着诡异光芒、喃喃自语“此乃影之睿智…”的路人少年(希德·卡盖诺)…
“但你们以为这就结束了吗?” 席利乌斯嘴角咧开一个充满恶意的弧度,“乐园的基石,终究是脆弱的。让我看看…当基石一块块被抽走,当你们所依赖的‘力量’反过来成为摧毁你们的武器时…阿尔泰尔,你的表情,一定会很有趣。”
她的视线猛地投向次元夹缝中那些如同繁星般闪烁的、代表不同世界的“光点”。一个计划在她心中迅速成型。既然无法直接摧毁,那就从外部瓦解!去那些强大的世界,寻找足以撕裂这个可笑乐园的力量!寻找那些被世界排斥、拥有毁灭欲望的“基石”!
“就从…这里开始吧!” 席利乌斯的目光锁定了其中一个弥漫着混乱、血腥、欲望与硝烟气息的浑浊光点。那气息让她感到一丝本能的厌恶,却也蕴含着原始的、未被规则驯服的强大力量。她不再犹豫,身体化作一道扭曲的暗白色流光,如同离弦之箭,狠狠地撞向那个世界的次元壁垒!
东京。黄昏的光线带着一种病态的橘红,无力地涂抹在冰冷的钢筋水泥森林上。空气里混杂着汽车尾气、廉价食物的油腻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新宿区一条相对僻静的街道,一家挂着“Lup”招牌的老式咖啡馆,像一块被遗忘的旧积木,嵌在摩登大楼的阴影里。
咖啡馆内光线昏沉,老旧的爵士乐若有若无地流淌。吧台前,只坐着一个女人。
玛奇玛。
她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深色西装套裙,勾勒出优雅而充满力量感的线条。橙红色的长发随意披散,遮住了右眼,露出的左眼平静无波,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她面前放着一杯几乎没动过的黑咖啡,指尖在杯沿上无意识地、极其缓慢地滑动着,发出几乎听不见的细微摩擦声。
在她对面,隔着几张空椅子,坐着两个穿着廉价西装、面色惶恐、额头不断渗出冷汗的男人。他们看起来像是某个小型暴力团体的底层干部。
“…所以,户崎先生的意思是,”其中一个秃顶男人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声音干涩发紧,“上…上个月的‘供奉’,需要…需要再提高三成?”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跳出嗓子眼,对面女人的目光明明没有直接落在他身上,却让他感到一种灵魂都被冻结的窒息感。
玛奇玛没有立刻回答。她端起咖啡杯,极其缓慢地抿了一小口。苦涩的液体滑过喉咙,她的视线似乎透过咖啡馆沾着灰尘的玻璃窗,投向了外面喧嚣而麻木的街道。一种无形的、庞大的“场”以她为中心弥漫开来,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油脂。那两个男人的呼吸瞬间变得异常困难,仿佛有无数只冰冷的手扼住了他们的喉咙,将他们钉死在椅子上,连挪动一根手指都成了奢望。他们的瞳孔因为极致的恐惧而放大。
“不是商量。” 玛奇玛终于开口了,声音不高,甚至带着一丝奇异的温和,却像冰锥一样刺入两个男人的耳膜,直接烙印在他们颤抖的意识深处。“是通知。”
她的左眼微微转向他们,那平静的眼底深处,仿佛有无数细小的、代表契约的符文一闪而逝。“你们,会‘自愿’地、‘积极’地去完成。对吗?”
支配的权能无声发动,如同最精密的齿轮开始啮合,要将这两个渺小人类的意志彻底碾碎、重塑成她所需要的形状。秃顶男人的嘴巴不受控制地张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眼看着就要吐出那个屈服的“是”字——
咔嚓!
咖啡馆角落,空气毫无征兆地裂开一道狰狞的口子。没有光芒四射,没有能量爆发,那裂缝边缘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如同数据损坏般的暗白色锯齿状。纯粹的“异常”感瞬间撕裂了玛奇玛精心营造的支配领域。
一个身影从那裂缝中一步踏出。
席利乌斯。
灰白色的长发在现实世界的空气中微微拂动,她身上的长袍样式古朴而诡异,带着不属于任何已知文明的符号。她无视了物理空间的存在,直接出现在咖啡馆中央的空地上,冰冷的目光第一时间锁定了吧台前的玛奇玛。那目光里没有丝毫人类的情感,只有评估、审视,如同在打量一件…还算有趣的工具。
玛奇玛的指尖在杯沿上骤然停住。她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地转过了头,将完整的视线投向这个不速之客。左眼深处闪过一丝极细微的惊诧,随即被更深的、如同深渊般的平静覆盖。她感应到了对方身上那迥异于恶魔、也迥异于人类契约者的力量本质——一种更接近“世界规则”本身的扭曲感。
“你是谁?” 玛奇玛的声音依旧平稳,但咖啡馆内原本粘稠如油脂的空气,温度骤降了几度。那两个几乎被支配的男人暂时从窒息感中挣脱,如同离水的鱼般瘫在椅子上大口喘息,惊恐地看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席利乌斯没有回答。她的目光扫过玛奇玛,扫过那两个废物般的男人,最后落回玛奇玛身上,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近乎嘲弄的弧度。她缓缓抬起一只手,五指张开,掌心对准玛奇玛。
玛奇玛的左眼瞳孔瞬间收缩!她能清晰地“感知”到,一股难以言喻的、凌驾于契约规则之上的力量正以对方掌心为原点弥漫开来,目标直指她赖以存在的核心权能!
“支配恶魔?” 席利乌斯的声音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质感,清晰地响起,“不错的玩具。但在这里,你的规则…无效。”
她的五指猛地一握!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炫目的光影效果。只有一种概念层面的、无声的崩塌!
玛奇玛清晰地“听”到了!
不是声音,而是构成她力量核心的某种“定义”被强行扭曲、覆盖时发出的、源自世界底层的刺耳悲鸣!
“森罗万象:概念覆写——‘支配’权能,在此界域,临时定义修正:‘无效化’。” 席利乌斯冰冷地宣告。
嗡!
玛奇玛周身那无形的、令人窒息的支配力场如同被戳破的气泡,瞬间溃散、消失!她施加在那两个男人身上的强制性命令,如同断线的木偶,骤然失去了所有力量牵引!
更恐怖的是反噬。玛奇玛感觉一股无法抗拒的、源自世界本身的“修正力”猛地作用在她身上。她刚才对秃顶男人发出的、带着绝对命令口吻的话语,其蕴含的“支配”概念核心被瞬间抽离、替换!
于是,在咖啡馆死一般的寂静中,在席利乌斯冰冷的目光注视下,在刚刚缓过气来的两个男人以及吧台后瑟瑟发抖的酒保惊恐的注视下——
玛奇玛,这位永远掌控全局、永远俯视众生的支配之魔,她的嘴唇不受控制地微微翕动,用一种与她冰冷威严气质截然相反的、带着一丝奇异的、近乎生硬的…娇憨语调,清晰地说道:
“请…请疼爱我?”
声音不大,却像一颗炸弹投入了寂静的深潭。
噗通!噗通!
那两个本就瘫软的男人,彻底吓晕了过去,从椅子上滑倒在地。
就在这时咖啡馆那扇老旧的木门被猛地推开,一个穿着皱巴巴衬衫、头发乱糟糟像鸡窝、脸上还带着几道新鲜血痕的少年(电次)和一个顶着夸张双角、嘴里塞满了偷来的甜甜圈、一脸嚣张的少女(帕瓦)正巧要闯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