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后的风带着夏末的凉意，吹散了川菜馆的烟火气。两人沿着街道慢慢走，路灯将影子拉得细长，江淼手里还攥着半杯没喝完的冰奶茶，指尖传来的凉意让她纷乱的心绪稍稍平复。“前面就是我们学校了，要不要进去逛逛？”柳时禾忽然开口，指了指不远处灯火通明的校门，门牌上“师范学院”四个大字在夜色里格外清晰。
江淼点点头，跟着她走进校园。不同于白天的喧闹，夜晚的校园安静许多，只有零星学生抱着书本从图书馆出来，或是情侣在林荫道上并肩而行。柳时禾熟稔地领着她往湖边走，路过篮球场时，还能听见晚训结束的男生们说笑的声音。江淼走在她身侧，看着她被月光勾勒出的侧脸——长发被风轻轻吹动，额前碎发垂落，眼底盛着星光，比记忆里身着襦裙、立于海棠树下的模样，多了几分现代女孩的鲜活靓丽，却同样让她心跳漏拍。
可没等她们走到湖边，几个穿着运动服的男生就迎面走来，看到柳时禾时眼睛一亮，立刻围了上来。“时禾！这么晚还在学校啊？”带头的男生手里还抱着篮球，擦了擦额头的汗，语气熟稔又带着明显的讨好，“我这儿有两张演唱会的票，一起去呗？”
话音刚落，旁边另一个戴眼镜的男生立刻递上一杯刚买的热饮：“时禾，我知道你喜欢喝这家的热芋圆，特意排队买的，你尝尝？”还有人凑过来邀约：“下周我们社团组织露营，场地都订好了，你要是去，大家肯定都特别开心！”
一群人七嘴八舌地围上来，目光都落在柳时禾身上，几乎没人注意到站在她身边的江淼。江淼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手里的冰奶茶捏得更紧了，指尖冰凉。她看着被人群簇拥的柳时禾，看着男生们眼里毫不掩饰的喜欢，心里那股下午打电话时的酸涩又涌了上来，连手脚都变得局促——原来柳时禾在学校里这么受欢迎，自己站在她身边，像个多余的人。
柳时禾脸上的笑意渐渐淡了，眉头微蹙，明显有些厌烦。她没接任何人递来的东西，也没回应任何邀约，只是侧身走到江淼身边，轻轻拉了拉她的手腕，声音带着安抚：“江淼，我们回去吧。”
她的指尖温热，触碰到江淼冰凉的手腕时，像一股暖流瞬间涌遍全身。江淼抬头看向她，正好对上她眼底的歉意，心里的局促忽然消散了些，下意识点了点头。
柳时禾转头看向围上来的男生们，语气礼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距离感：“谢谢大家的好意，但我还有事，要先离开了。”说完，不等众人反应，就牵着江淼的手腕，径直从人群里走了出去。
男生们还想再追，却被柳时禾一个冷淡的眼神制止，只能站在原地看着两人的背影渐渐走远。走出人群后，柳时禾才松开手，转头看向江淼，有些无奈地笑了笑：“抱歉，让你看笑话了，他们总这样，有点烦。”
江淼摇摇头，低头看着自己刚才被牵过的手腕，那里好像还残留着她的温度，脸颊悄悄发烫：“没……没有，他们只是很欣赏你而已。”
两人重新并肩走在校园的小路上，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柳时禾忽然开口，像是在解释，又像是在说给江淼听：“我对他们没兴趣，平时也都尽量避开，没想到今天刚好遇上了。”
江淼心里一动，抬头看向她，正好看到柳时禾眼底认真的神色，那股莫名的酸涩渐渐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不易察觉的雀跃。她轻轻“嗯”了一声，脚步也变得轻快起来，晚风拂过，连空气里都好像多了几分甜意。
晚风带着校园的草木清香，缠在两人衣角。一路并肩走回家，楼道里的声控灯随着脚步声次第亮起，暖黄的光将影子叠在一起，又随着步伐错开。推开门时，玄关的感应灯轻轻亮起，照亮了鞋柜上江淼白天刚放好的粉色拖鞋，柳时禾看着那抹鲜活的颜色，心里忽然软了下来。
“学姐，你洗澡还是我先去洗？”江淼换好拖鞋，转身问她，手里还攥着白天带来的换洗衣物，耳朵尖因为走了路微微泛红。
柳时禾回过神，顺手接过她手里的帆布包放在沙发上，语气自然：“你先去吧，我等会儿再洗。”她指了指浴室的方向，“洗漱用品我给你放在台面上了，都是新拆的，你直接用就好。”
“谢谢学姐。”江淼小声道谢，抱着衣服快步走进浴室，关门时还悄悄抬眼望了柳时禾一眼，正好对上她温和的目光，连忙低下头，将门轻轻合上。
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柳时禾坐在沙发上，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沙发扶手。以往这个点，家里总是安安静静的，只有冰箱制冷的轻微声响，连灯光都显得冷清。可现在，浴室里有水声，玄关处多了双不属于她的拖鞋，沙发上放着女生的帆布包，连空气里都好像飘着淡淡的、江淼身上的洗衣液香味。她忽然觉得，这个住了两年的小公寓，好像第一次有了“家”的暖意，这种有人陪伴的感觉，比她想象中更美好。
她就这么坐着出神，连水声停了都没立刻反应过来。直到浴室门被轻轻拉开，江淼抱着湿毛巾走出来，她才猛地回神。江淼穿着宽松的白色睡衣，头发湿漉漉地披在肩上，发梢还在滴水，落在锁骨处，晕开一小片水渍。大概是刚洗过澡，她的脸颊泛着粉，眼神也比平时软了些，像只温顺的小兔子。
“我洗好了，学姐你去洗吧。”江淼小声说，脚步轻轻的，生怕打扰到她。
柳时禾点点头，起身往浴室走，路过江淼身边时，还顺手拿起茶几上的吹风机递给她：“把头发吹干再进房间，晚上天气凉，别感冒了。”
“嗯！”江淼接过吹风机，看着她走进浴室，才抱着东西快步回了自己房间。
浴室里的热水哗哗落下，柳时禾站在花洒下，试图用热水让自己冷静下来。她抬手按了按发烫的耳垂，心里满是疑惑——自己这是怎么了？会因为江淼的到来觉得家里变温暖，会在意她被追求者围着时的局促，会下意识想牵她的手带她离开，甚至刚才看到她湿着头发的模样，心跳都漏了半拍。这种对一个人一举一动都格外上心的感觉，她从未有过。
她深吸一口气，关掉花洒，用毛巾擦着头发走出浴室。客厅里的灯还亮着，却没看到江淼的身影，只有吹风机放在茶几上，余温未散。柳时禾走到江淼的房门前，门虚掩着，能看到里面亮着一盏小夜灯。她犹豫了一下，还是不自觉地轻轻推开了门。
房间里，江淼正坐在书桌前，手里捧着一本书，却没怎么翻页，眼神落在窗外的月光上，像是在发呆。听到开门声，她立刻转过头，看到是柳时禾，连忙站起身：“学姐，你洗好了？”
“嗯。”柳时禾走进来，目光扫过书桌上摊开的书，又看向她，“怎么这么快就待在房里了？不多在客厅待一会儿？”
江淼捏着书的边角，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我……我怕打扰到学姐，毕竟你平时一个人住，我待在外面，怕影响你休息或者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