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炎烈盯着账本上密密麻麻的字迹,目光却涣散着,一个字也没看进去。赵明珠见他神色不对,也没再多问,只是默默收拾起食盒,轻声说:“那你忙,我先回府了,晚些让厨房给你留碗热汤。”
脚步声渐远,店铺里只剩下他一人,连烛火跳动的声音都显得格外清晰。南宫炎烈抬手按了按眉心,试图压下心头的烦躁,可脑海里却反复回放着方才的画面——赵明珠凑在萧玦身边看意向书的模样,她给萧玦递馒头时的温和,还有萧玦那句“南宫公子能有您这样的夫人,真是有福气”。
他猛地将账本摔在桌上,纸张散落一地。明明该厌恶的,明明该坚定地和离,可为什么听到别人夸赞赵明珠,听到她对旁人好,心里会这么不舒服?
他想起从前,赵明珠眼里只有江淼的时候,他只觉得不甘和愤怒;可如今她把目光转向自己,甚至开始学着关心他,他却又因为她对别人的一点关照而心烦意乱。这份在意,到底是没彻底熄灭的旧情,还是男人骨子里的占有欲在作祟?
窗外的风卷着落叶拍打窗棂,南宫炎烈起身走到门口,望着赵明珠离去的方向,夜色里早已没了她的身影。他自嘲地笑了笑——自己明明是被算计的那个。
赵明珠刚踏进府门,小红就迎了上来,脸上带着几分雀跃:“小姐,您今日去店铺,姑爷好像真的在意您了!我听小厮说,姑爷看到您跟萧公子说话,脸色都沉了呢!”
赵明珠理了理裙摆,眼底闪过一丝得意,却故作平静:“不过是一点松动罢了,还不够。只要我再加把劲,总能让他彻底回心转意。”她心里早已盘算好,今晚要再添一把火,彻底打破南宫炎烈的心防。
夜色渐深,南宫炎烈回到卧房,褪去外衫正要躺下,房门却被轻轻推开。他抬眼一看,只见赵明珠身着浅色寝衣,站在门口,眼神里带着几分怯意,又藏着几分坚定。
“你来做什么?”南宫炎烈皱眉,语气带着明显的疏离。
赵明珠一步步走到床边,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执拗:“今晚,我想和你一起睡。”
“不用,我不想和你一起睡。”南宫炎烈别过脸,不肯看她,语气冷硬如铁。
这句话像一根针,狠狠扎进赵明珠心里。她眼眶瞬间泛红,声音也带上了哭腔:“为什么?我这段时间到底做错了什么?我学着关心你,帮你打理店铺,甚至放下身段去迎合你,可你为什么还是不肯原谅我?”
南宫炎烈身体一僵,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低沉:“你伤了我的心,不是一句‘原谅’就能抹平的。”
“那要我怎么做你才肯原谅?”赵明珠追问,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是不是我也像你一样,被狠狠伤一次,你心里的气才能消?是不是只有我疼了,你才肯相信我是真心悔改?”
南宫炎烈沉默着,没有回答。他知道自己心里早已动摇,可那份被背叛的疼痛,始终像一道坎,让他无法轻易迈过去。
可他没料到,赵明珠竟会做出极端的举动。只见她猛地转身,抓起墙角挂着的佩剑——那是南宫炎烈平日练功用的,剑身锋利,泛着冷光。她双手握剑,眼神里带着决绝,不等南宫炎烈反应,便狠狠将剑尖刺向自己的左肩!
“噗嗤”一声,鲜血瞬间染红了浅色的寝衣,顺着剑身滴落,在地上晕开一朵朵刺目的红。
南宫炎烈瞳孔骤缩,心脏像是被一只手狠狠攥住,他猛地起身,声音里满是慌乱:“赵明珠!你疯了吗!”
赵明珠却看着他,脸上露出一抹苍白的笑容,鲜血从嘴角溢出,声音微弱却坚定:“你看……我把欠你的,都还给你了……这样……你能不能……原谅我一点点……”
话音未落,她便眼前一黑,握着剑的手无力垂下,身体直直向后倒去。南宫炎烈快步上前,稳稳接住她软倒的身体,掌心触到的满是温热的鲜血,那滚烫的温度,瞬间烫醒了他所有的犹豫和防备。他抱着她,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你别有事……我这就去叫大夫!你撑住!”
此刻的他,早已忘了所有的怨怼和防备,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不能让她有事。赵明珠用一场极致的苦肉计,赌赢了他心底最后的柔软,也彻底打乱了他所有的坚持。
南宫炎烈接住赵明珠软倒的身体时,掌心瞬间被温热的鲜血浸透,那黏腻的触感顺着指缝往下淌,像无数根细针,密密麻麻扎在他心上。他低头看着她苍白如纸的脸,原本冷硬的心像是被生生撕开一道口子,所有的怨怼、防备,在这一刻尽数崩塌,只剩下铺天盖地的慌乱。
“赵明珠!你醒醒!”他声音发颤,一手紧紧托着她的后背,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按住她流血的左肩,指腹触到冰冷的剑身时,指尖都在发抖,“你别吓我!我这就去叫大夫,你撑住!”
他想抱着她往外跑,可刚一起身,怀里的人却轻轻动了动,染血的嘴唇翕动着,发出微弱的气音:“炎烈……你是不是……还是不原谅我……”
南宫炎烈脚步一顿,低头对上她涣散的眼神,那里面满是委屈和不甘,像极了从前她偶尔示弱时的模样,却又多了几分决绝的破碎感。他喉结滚动,想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却只剩下沙哑的一句:“别说话,保存力气,大夫马上就来。”
恰在此时,守在门外的小红听到动静,推门进来,看到满地的鲜血和南宫炎烈怀里奄奄一息的赵明珠,吓得尖叫出声:“小姐!小姐您怎么了!”她连忙扑过来,却又不敢碰赵明珠的伤口,只能急得直哭,“姑爷,快!快叫大夫啊!再晚就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