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我知道了。”她最终还是低低应了一声,只是心里的不安越来越重——她怕晚上的“主动”,会让她和江淼之间的关系彻底变僵,怕自己连留在他身边做朋友的机会都没有。
苏氏见她应了,满意地笑了,拉着她又说了些夫妻相处的琐事,才放她回房休息。柳时禾回到房间,坐在床边,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心里满是纠结。她不知道晚上该怎么办,更不知道江淼喝了那碗加了料的汤后,会是什么反应。
就在这时,房门被推开,江淼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个纸包:“时禾,我刚去街上买了你爱吃的糖葫芦,快尝尝,还是热乎的。”
柳时禾看着他递过来的糖葫芦,心里更不是滋味——他待她如此好,可这份好,却不是她想要的那种。她接过糖葫芦,小声说:“谢谢。”
江淼没察觉她的异样,坐在她旁边,一边吃着糖葫芦,一边说:“对了,明天我带你去看看你父亲的武馆吧?我已经让管家去打听了,武馆虽然被烧了点,但大部分还在,咱们可以找人修修,以后你要是想重开武馆,也方便。”
柳时禾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心里悄悄叹了口气——或许,她真的不该奢求太多,能做他的朋友,能留在他身边,看着他平安快乐,就已经很好了。只是,晚上那碗汤,又该怎么应对呢?
柳时禾捏着糖葫芦的竹签,指尖微微泛白,听到江淼的话,才慢慢抬起头,声音轻得像羽毛:“好,就按你的来办。”
江淼见她眉眼间还带着点低落,以为她还在为饭桌上“子嗣”的事闹别扭,赶紧凑过去,语气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解释:“时禾,你别往心里去啊。我不是不想……就是觉得这件事真的有点早,咱们都还没安定下来呢。”
他顿了顿,又赶紧补充,这话像脱口而出,却没察觉有多伤人:“更何况,咱们本来就是朋友,怎么能生孩子呢?这也太奇怪了。而且我也不懂这些,一想到要跟人……跟人那样,我就觉得别扭。”
最后那句“别扭”说得又轻又快,江淼下意识避开了柳时禾的目光——他总不能说,自己灵魂是女的,对跟女孩子亲密这件事本能抗拒。
可这话落在柳时禾耳里,却像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她攥着竹签的手更用力了,竹签边缘硌得手心生疼,却远不及心里的涩意。原来他不是觉得“早”,是从根上就不认可他们的关系,甚至觉得跟她生孩子是“奇怪”的事。
她张了张嘴,想问问他“那我们的婚约呢”,想问问他“这些天的生死相伴,在你心里就只值朋友二字吗”,可话到嘴边,又被咽了回去。她看着江淼局促的侧脸,知道他说的是实话,没有半分敷衍,可正是这份实话,最伤人。
柳时禾低下头,把脸埋在阴影里,不让江淼看到她泛红的眼眶,声音尽量平稳:“我知道了,我没生气,就是有点累。”
江淼见她这么说,松了口气,还以为自己解释清楚了,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累了就早点歇会儿,晚上厨房会送汤来,咱们喝了汤早点睡,明天还要去武馆呢。”
他没注意到,柳时禾在他提到“汤”的时候,身体轻轻颤了一下。她心里默默想:晚上那碗加了料的汤,看来是用不上了。或许,从一开始,她就不该抱有期待。
江淼又跟她说了几句明天去武馆的安排,见她没怎么回应,只当她是真累了,便起身说:“那你先歇着,我去书房看看,晚点再回来。”
房门关上的瞬间,柳时禾才敢抬起头,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手里的糖葫芦上,晕开一小片湿痕。她拿起一颗糖葫芦放进嘴里,甜腻的糖衣下,是酸得让人皱眉的山楂,就像她此刻的心情——明明该为父亲冤屈得雪而高兴,却因为江淼的一句话,满心都是酸涩。
江淼在书房坐了没半盏茶的功夫,手里的话本翻来翻去,眼里却一个字也没看进去——满脑子都是柳时禾方才低落的模样,还有娘在饭桌上提的“子嗣”事。他烦躁地合上书,起身走到院子里,望着墙角那棵老槐树发愣,忽然想起柳时禾之前教他的基础拳脚。
“罢了,练会儿功夫总比坐着瞎想强。”他嘀咕着,挽起衣袖,学着柳时禾之前教的样子,扎稳马步,一拳一拳慢慢打出去。起初动作还生涩,可练着练着,倒也渐渐找到了些章法——他想起柳时禾教他时,会轻轻纠正他的手腕姿势,说“出拳要稳,发力要沉”,那时她的指尖碰到他手腕,带着点微凉的温度,他当时只当是朋友间的指导,现在回想起来,倒莫名觉得有些不自在。
不知不觉,夕阳把院子里的影子拉得老长,练得满身是汗的江淼才停下来,随手扯过搭在石桌上的帕子擦了擦脸。刚喘匀气,就见小厮元宝从走廊那头跑过来,笑着说:“少爷,您可算歇了,夫人让我来问您,要不要现在备洗澡水?”
“备,赶紧备。”江淼抹了把额角的汗,练了这许久,浑身黏糊糊的,确实该洗个澡。
等他舒舒服服洗完澡,换了身干净的月白长衫,刚走出房门,就见苏氏站在廊下,笑着朝他招手:“淼儿,过来。”
江淼走过去,疑惑道:“娘,怎么了?”
“晚饭我让厨房送到你房间去了,你跟时禾一起在房里吃。”苏氏拍了拍他的胳膊,眼神里藏着点促狭,“我跟你爹年纪大了,就不掺和你们小两口的事了,你们多聊聊,增进增进感情。”
江淼没多想,只当是爹娘怕白天提了“子嗣”的事让柳时禾尴尬,特意给他们留空间缓和气氛,便笑着应道:“知道了娘,我这就回房找时禾。”
他转身往自己房间走,刚推开门,就闻到一股饭菜香——桌上摆着四菜一汤,都是他和柳时禾爱吃的:红烧鱼、清炒时蔬、梅菜扣肉,还有一碗热气腾腾的鸡汤,汤面上飘着金黄的油花,看着就暖胃。柳时禾正坐在桌边,手里捏着筷子,不知道在想什么,眼神有些发怔。
“时禾,发什么呆呢?快过来吃饭了!”江淼走上前,随手拉开对面的椅子坐下,拿起勺子舀了勺鸡汤,吹了吹递到嘴边,“娘特意让厨房把饭送房里来,说让咱们自己吃,省得跟爹娘一起拘谨。”
柳时禾这才回过神,抬眼看向他,勉强扯出个笑容,慢慢挪到桌边坐下。她的目光落在那碗鸡汤上,心里却像压了块石头——这碗汤,想必就是娘说的“加了料”的汤。她捏着筷子的手紧了紧,不知道该怎么跟江淼说,更怕江淼喝了汤后,会察觉出异样。
江淼没注意到她的异样,舀了勺鸡汤尝了尝,咂咂嘴说:“嗯,这鸡汤熬得不错,鲜得很,你也多喝点,补补身子。”说着就想给她盛一碗。
柳时禾心里一慌,赶紧伸手拦住他,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我……我不太饿,先吃点菜就好,汤你自己喝吧。”她怕自己喝了汤控制不住情绪,更怕江淼喝了汤后,会发生让两人都尴尬的事。
江淼愣了一下,看了眼她面前几乎没动的碗筷,又想起白天她低落的样子,还以为她还在生“子嗣”事的气,便没再勉强,只笑着说:“那行,你想吃什么菜,我给你夹,这梅菜扣肉是你爱吃的,我特意让厨房多做了点。”说着就夹了一大块扣肉放进她碗里。
柳时禾看着碗里的扣肉,心里又暖又涩——他总是这样,记得她的喜好,待她事事周到,可这份好,却始终停在“朋友”的界限里。她低下头,慢慢咬了口扣肉,软糯的口感在嘴里散开,却没尝出多少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