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贵双手捂住脸,陷入了巨大的挣扎和沉默。
与此同时,二号审讯室内,陆野和周婷坐在了王保国的对面。
王保国始终低着头,仿佛要将自己缩进一个无形的壳里,拒绝与外界进行任何交流。他的手指神经质地抠着膝盖上的工装布料,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王保国。”陆野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在寂静的房间里异常清晰,“知道为什么找你来吗?”
王保国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没有回应,甚至连呼吸都仿佛停滞了一瞬。
陆野没有催促,只是将平板电脑转向他,屏幕上清晰地展示着那枚锈迹斑斑的闸瓦钎,以及旁边那份权威的工具痕迹鉴定报告,结论部分——“与‘45号’铁路专用检修锤撬压特征高度吻合”被特意加粗标红。
“这枚闸瓦钎,是从河北那个废弃货场的排水沟淤泥里,距离抛尸点不到五米的地方找到的。”陆野的声音平稳而笃定,“经过最严格的鉴定,它是被你自己配发的‘45号’检修锤,暴力撬压下来的。除了你这位当班的、拥有专业工具和技能的随车机械检车员,还有谁能在那趟列车上,在不引起任何注意的情况下,完成这个动作?”
冰冷的科技证据,带着无可辩驳的逻辑力量,如同重锤般敲击着王保国紧绷的神经。他的额头开始渗出细密的冷汗,紧握的拳头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
周婷适时接话,声音清晰而冷静,如同手术刀般精准:“我们需要和你核实几个技术细节。比如,那个用来包裹主要尸块的加厚编织袋,在案发前,按规定是存放在你们工具间的哪个具体位置?是靠近门口的工具柜,还是里间的精密仪器存放架?”
这是一个精心设计的问题,旨在调动王保国作为技术工人的职业记忆和思维惯性,让他在熟悉的领域不自觉地放松警惕。
王保国几乎是下意识地,带着被打断思路的不耐,嘟囔了一句:“里间……靠墙那个带锁的铁柜……专门放精密东西的……”话一出口,他猛地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惊恐地抬起头,视线第一次对上了陆野和周婷那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目光,慌忙改口,“不……我记错了!我不知道!”
但职业本能带来的回答,已经像一根钉子,将他与关键物证更紧密地联系在了一起。
陆野不再给他喘息的机会,语气骤然加重,抛出了致命的指控:“李贵已经交代了!他说杀王某是你们一起干的,但杀王干事,是你一个人动的手!因为王干事指甲缝里的轴承润滑脂,只有你这种整天摸机器的人手上才有!他把你卖得干干净净!”
“他放屁!!!”王保国像是被点燃的炸药,猛地从椅子上弹起,尽管被固定着,依旧呈现出一种极致的攻击姿态,恐惧和被背叛的愤怒让他彻底失控,尖厉的嗓音撕裂了审讯室的寂静,“是他!是李贵逼我去的!他说王干事查到我们了!必须灭口!我不想去……他逼我的!推王干事的时候……他……他就在旁边看着!他也有份!他休想全都赖到我头上!!”
关键的、指向核心罪行的口供,如同决堤的洪水,从王保国崩溃的精神壁垒中汹涌而出!他脸色涨红,眼球凸出,额头上青筋暴起,二十多年的压抑、恐惧和此刻被“背叛”的愤怒,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指挥中心内,陆野看着屏幕上王保国扭曲的面容和歇斯底里的状态,知道第一个,也是至关重要的突破口,已经被成功撕开。他对着麦克风,向一号审讯室里的老陈,发出了明确的指令:“老陈,王保国已经指认李贵共同杀害王干事!加大压力,突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