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口的厮杀声震得檐角的铜铃乱响,那铃声本是沈老先生用来招呼客人的,此刻却混着兵刃碰撞的脆响,成了惨烈的战歌。独眼汉的狼牙棒扫断了药铺门前的老藤,带刺的藤蔓缠在他的手腕上,被他猛力一扯,连皮带肉撕下一片,血珠滴在满地的药渣里,染红了半捧晒干的丹参。他独眼圆睁,眼球布满血丝,嘴角扯出狰狞的笑,露出被烟熏黄的牙齿。
林羽的短刀正卡在一个喽啰的肩胛骨里,他左脚踩着对方的膝盖,猛一旋身,刀刃带起的血珠溅在对面的药幡上。那幡子上绣的\"妙手回春\"四字,此刻已有一半被血浸透。他额角青筋暴起,下巴绷得铁紧,眼神却如淬了冰的刀,扫向扑来的敌人。\"苏瑶,吹《破阵曲》!\"他吼出声时,喉结剧烈滚动,溅在脸上的血珠顺着下巴滑落,在青石板上绽开朵朵红梅。
李壮正骑在一个喽啰身上挥拳,忽觉后颈一凉,他猛地往旁边一滚,堪堪躲过劈来的钢刀。那刀劈在青石板上,火星溅起半尺高,落在他刚才压着的喽啰脸上,烫得对方嗷嗷直叫。李壮半边脸肿得老高,嘴角挂着血沫,却咧开嘴露出森白牙齿,活像头受伤的野兽。\"胖爷的肉硬,怕硌坏了你这破刀!\"他嘶吼着,抄起铜药臼砸向敌人,太阳穴上的血管突突直跳。
苏瑶的笛音陡然转厉,像无数把小刀子扎向黑风寨人的耳膜,几个汉子顿时捂着头踉跄后退,撞翻了堆在墙角的药篓,干燥的金银花撒了他们满身。她脸色白得像纸,嘴唇却抿成了绯色,吹笛的手指关节泛白,仿佛要将玉笛捏碎。瞥见林羽被毒刀划伤的瞬间,她瞳孔猛地收缩,眼眶瞬间通红,泪水在里面打转却硬生生憋了回去。
赵轩的竹匾早就被砍成了两半,他此刻正攥着半块竹片,死死抵在一个喽啰的颈动脉上。那竹片边缘被血染得发黑,上面还沾着几片晒干的薄荷。他苍老的面皮紧绷,皱纹里渗着血珠,浑浊的眼球里却燃着不屈的光。\"放下刀!\"他嘶吼着,下巴上的胡须沾满血沫,随着话音颤动,\"沈老先生的药能治百病,可治不了你们这些狼心狗肺!\"
独眼汉显然被笛声搅得心烦,他猛地一挥手,狼牙棒带着风声砸向苏瑶。林羽眼疾手快,拽着苏瑶往旁边一扑,两人滚在满地的药渣里,沾了满身的当归与川芎。林羽压在苏瑶身上,左臂肌肉虬结,青筋暴起,右手短刀直指敌人咽喉,眼神却扫向苏瑶被划破的衣袖——那里露出一道血痕,让他瞳孔骤然收缩。
李壮正把最后一个喽啰按在药碾子上摩擦,那汉子的脸被碾槽里的三七粉糊得满脸都是,呛得直咳嗽。李壮骑在对方身上,左手掐着对方脖子,右手攥着黄连往对方嘴里塞,脸上的横肉因为用力而挤在一起,活像头暴怒的狮子。\"知道这是什么吗?\"他狞笑着,嘴角的血沫喷在对方脸上,\"沈爷爷说过,黄连苦,能清心火——给你这杂碎清清心火!\"
厮杀声渐渐平息时,巷口的老槐树又落了一阵叶。林羽拄着刀站起身,短刀的刀尖在青石板上划出浅浅的沟,带起一串血珠。他脸色灰白如纸,额头沁出豆大的汗珠,却硬撑着不让自己倒下。苏瑶的玉笛断了半截,正用帕子擦着上面的血,那帕子是沈老先生送的,绣着株当归,此刻已被血浸成了深紫色。她垂着眼帘,睫毛上挂着泪珠,却倔强地不肯落下,手指在玉笛的断口处轻轻摩挲,仿佛在抚摸一位故友。
赵轩瘫坐在门槛上,手里还攥着那半块沾着薄荷的竹片,看着满地的狼藉,忽然老泪纵横。他佝偻着背,白发被血染红,在风中凌乱飞舞,浑浊的眼球里映着燃烧的药铺,仿佛在回望自己的一生。李壮把最后一个喽啰捆在药柜腿上,转身时踢到个东西,低头一看,是沈老先生的铜药秤,秤砣不知滚去了哪里,只剩下光秃秃的秤杆,上面还刻着\"公平\"二字。他眼眶通红,鼻子发酸,却硬生生把眼泪憋了回去,狠狠一拳砸在药柜上,震得柜中药瓶叮当作响。
就在这时,药铺后院传来一阵窸窣声。众人猛地回头,只见沈家小姑娘抱着个黑陶罐从柴房里钻出来,罐口用红布封着,她脸上还沾着灰,却举着罐子喊道:\"林大哥,这是爷爷藏的'还魂散',能治伤......\"她的声音带着哭腔,眼睛红肿如桃,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强忍着不让它们落下,小小的身躯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林羽看着那罐子,忽然想起沈老先生说过,最好的药不是治伤的,是护人的。他咧嘴笑了笑,血顺着下巴滴在\"妙手回春\"的幡子上,将\"春\"字染成了黑色。他的笑容里带着解脱,带着释然,仿佛终于完成了一个使命。就在这时,巷口又传来马蹄声——这次的马蹄声很轻,却带着一股比黑风寨更凛冽的杀气。
苏瑶的脸色瞬间白了,断笛从手里滑落,砸在满地的药渣里。她瞳孔猛地收缩,手指无意识地抓住衣襟,仿佛要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是烈阳门的赤焰驹。\"赵轩挣扎着站起来,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他们的马掌钉着七星纹,我见过。\"他的声音里带着绝望,带着无奈,仿佛已经预知了结局。
林羽握紧了短刀,刀身上的血顺着纹路渗进\"护生\"二字的刻痕里。他看见巷口的阴影里闪过一抹红袍,那颜色红得刺目,像把淬了血的刀。他的眼神里没有恐惧,没有退缩,只有一股坚定的信念,仿佛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