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1章 破门之际(2 / 2)

话音未落,老者的手便彻底垂落,再也没有动静。

火堆渐渐平息,留下一地灰烬。屋外的风雪不知何时停了,一缕晨光从敞开的门板照进来,落在老者安详的脸上。

林羽和胖子沉默地站着,谁也没有说话。只有灵儿轻轻将老者的眼睛合上,动作轻柔得像在呵护一件稀世珍宝。

砖缝里的符牌残片,会是下一段旅程的线索吗?而老者临终前的话,又藏着怎样的秘密?

胖子双手死死攥着符纸,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肥硕的身躯抵在门板内侧,每一次光丝撞击门板,他都像被重锤砸中般晃一下,后背撞在墙上发出“咚咚”闷响,却依旧梗着脖子嘶吼:“来啊!胖爷我这身肉抗揍得很!”

林羽足尖点地旋身,长剑在掌心转出银弧,剑光劈碎迎面而来的幽蓝光丝时,带起的气流掀动他额前碎发,露出紧抿的唇线。他突然矮身滑步,避开从门楣坠落的光丝,同时反手一剑撩向胖子身侧——光丝应声而断,溅成冰屑落在胖子棉袄上,他头也不回地喝道:“左移半尺!”

灵儿抱着陶罐冲向火堆时,裙摆在地面扫过散落的柴草,膝盖撞到矮凳也不停歇,直到将陶罐举过头顶,手臂肌肉绷紧,猛地倾斜——火油划出金红色弧线泼向火苗,她顺势蹲身避开冲天火浪,指尖在地面一撑,翻身站到老者身边,裙摆上还沾着火星。

胖子被火浪震得后退两步,符纸在掌心燃尽最后一丝金光,他却突然咧开嘴笑,手背抹了把额头的汗,肥脸皱成一团:“娘的……烧得真痛快!”说着踉跄着坐到地上,手在棉袄上胡乱拍打,将残留的冰屑抖落,每动一下都疼得“嘶嘶”抽气,却还不忘冲林羽喊,“你他娘的流鼻血了!快擦擦!”

林羽用手背蹭过鼻尖,血珠在腕间留下暗红痕迹,他却只是将长剑插回剑鞘,剑柄撞击金属扣发出脆响。转身时看到老者微动的手指,他猛地顿住脚步,袍角扫过地上的灰烬,带起一阵轻烟。

灵儿已经跪趴在老者身边,耳朵几乎贴到他嘴边,发髻散落的发丝垂在老者手背上。当听到“砖缝”二字时,她猛地抬头,眼里的光比火浪更亮,手指迅速在墙根砖缝间摸索,指甲抠进砖缝的泥土里,带出细碎的灰渣。

胖子挣扎着爬起来,膝盖在地上磨出声响,他扶着墙根挪到灵儿身边,大手一把按住晃动的砖面:“别动,胖爷来!”蒲扇般的手掌扣住砖块边缘,猛地发力——“咔”的一声,砖块被生生抠了出来,砖后露出个黑黢黢的缝隙。

林羽走过去时,血滴在地上晕开小朵暗红,他弯腰从缝隙里摸出块巴掌大的青铜残片,残片边缘的纹路在火光下流转,与之前的符牌如出一辙。他用指尖蹭过残片上的凹痕,突然低笑一声,喉间的血腥味混着笑意滚出来:“看来……又有活儿干了。”

老者斜倚在草垫上,银白的发丝像被风揉乱的雪,几缕贴在蜡黄的额角。他的脸颊陷下去一块,颧骨愈发突出,原本饱满的耳垂此刻薄得像片枯叶,却依旧挂着那枚磨得发亮的铜环。眼窝深陷,浑浊的眼珠半眯着,看人时总像隔着层雾,只有偶尔精光一闪,才让人想起他当年的锐利。

下巴上的胡茬白得透光,随着呼吸轻轻颤动,领口松垮的布衫遮不住嶙峋的锁骨,露在外的手腕细得仿佛一折就断,手背上布满褐色的老人斑,指节却依旧能看出曾经的有力——那是常年握刀留下的厚茧,如今陷在松弛的皮肤里,像藏在雪下的石子。

“咳……”老者突然偏过头,剧烈地咳嗽起来,肩膀抖得像风中的芦苇,咳完用袖口抹了抹嘴,浑浊的眼睛看向林羽手里的青铜残片,声音嘶哑得像漏风的风箱,“那东西……另一半在……”话没说完又被咳嗽打断,他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枯瘦的手指点了点墙角的旧木箱。

林羽上前扶住他,指尖触到老者胳膊上松弛的皮肤,像碰着层晒干的纸。“您歇着,我去拿。”

老者没应声,只是望着屋顶的破洞,嘴角似乎牵起一丝极淡的笑,银白的眉毛颤了颤,像两片欲落的雪花。

老者看着林羽转身的背影,喉间发出一阵含混的气音,像是在笑,又像是咳嗽。等林羽快要摸到木箱时,他才慢悠悠开口,声音里裹着浓重的痰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生锈的铁管里挤出来的:“慢着……”

林羽的动作顿住,回头看他。

老者抬起眼皮,浑浊的眼珠在他身上转了转,最终落在他握着残片的手上,指节因用力而发白。“那箱子……锁芯锈死了,你左腰上挂着的那把小铜钥匙……是你爹给的吧?试试。”

他顿了顿,又咳了两声,才继续道:“当年你爹跟我讨这钥匙时,说要给儿子留个念想……没想到啊,还是落到你手里了。”说到最后几个字,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只有嘴角那抹笑还僵在脸上,像冻住的皱纹。

老者咳得身子佝偻成一团,枯瘦的手指紧紧攥着胸口的衣襟,好半天才顺过气来。他抬起眼皮,浑浊的眼珠在林羽身上转了转,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打量,像打量一件蒙尘却依旧值钱的老物件。

“慢着……”他声音嘶哑,带着浓重的痰音,说这话时,嘴角扯出一抹极淡的笑,皱纹堆在一起,像干涸河床的裂纹,“那箱子……锁芯锈死了。”

林羽回头时,正撞见老者眼中一闪而过的怀念,那眼神像透过林羽,看到了多年前的人影。老者顿了顿,又咳了两声,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的手颤巍巍指向林羽左腰:“你左腰上挂着的那把小铜钥匙……是你爹给的吧?试试。”

他说这话时,下巴微扬,像是在回忆什么,又像是在确认什么,喉结动了动,才继续道:“当年你爹跟我讨这钥匙时,眼里亮得很,说要给儿子留个念想……”说到“念想”二字,他声音轻了下去,眼神也软了,像落了层灰的旧棉絮,“没想到啊,还是落到你手里了。”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气音,他却微微抬了抬下巴,嘴角那抹笑僵在脸上,带着点释然,又带着点说不清的怅然,像晚秋挂在枝头的最后一片叶,迟迟不肯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