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苏说得云淡风轻，仿佛只是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丝毫未提黑冰台为此折损多少暗桩，耗费多少心血。
岳飞久久无言，目光低垂，五味杂陈。
他心里翻涌着两种情绪，一边是庆幸亲人确实被秦国人救出，另一边却因扶苏付出太多而自己无力回报感到不安。
扶苏与岳飞谈了些家常话。
全程未提任何归附之事。谈话结束，便吩咐侍从带岳飞前往城中安排的居所。
待岳飞离开，蒙毅终于按捺不住开口：“殿下，费尽周折将岳飞从宋国带回，不就是为了让他为秦国效力？”
“可您一句招揽也不曾提及。”
“还让他随意住在城里，若他带着家人和部下重返宋国，岂不是前功尽弃？”
他对扶苏的做法满心不解。
扶苏只轻啜一口茶，语气平静：“岳飞乃真正的忠义之士。让他记着这份恩情，比逼他表态更有效。”
“况且宋国肯放人，定也施了恩惠于他。此时若强求他效忠秦国，他会觉得无颜立世，宁死也不从。”
“不必着急，他不会走。”
扶苏语调从容，神情笃定。
蒙毅听不出其中深意，只觉太子心思深远，非自己所能揣度。
但他仍有一问压在心头：“殿下如此看重岳飞，此人真有那般本事？”
扶苏指尖轻轻转着茶杯，低声道：
“不输韩白李卫。”
“得其一人，胜过十万雄师。”
蒙毅闻言怔住，半晌无言，心中唯有震撼。
......
当岳飞走出将军府时，门口已站了一群人。
高宠、张宪等人早已等候多时。
“大将军！”
一见岳飞现身，众人脸上顿时露出欣喜，急忙上前相迎。
可岳飞见到他们，脸色却沉了下来。想斥责又难出口，最终只是深深叹气。
“这一回，你们真是害苦我了。”
“如今欠下秦太子如此重恩，叫我如何能心安理得？”
他眉头紧锁，语气沉重。
高宠等人深知岳飞为人，一时无人敢接话，气氛凝滞。
张宪终于低声说道：“大将军，秦太子宽厚仁德，敬重将士，且秦国军势强盛，正是武夫建功之地。”
“您对宋国已尽忠尽责，天命亦有昭示，不如……”
“住口！”
岳飞猛然喝止，声色俱厉。
“我在范公灵前立过誓，绝不助秦伐宋，此生不变！你们是要逼我血溅当场吗？”
张宪面色骤变，垂首噤声。
高宠赶忙缓和气氛：“大将军，夫人与老夫人已抵达云州，我这就带您去团聚。”
提到亲人，岳飞神色才稍稍松弛。他接过高宠递来的马缰，翻身跨上。
临行前，他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的府邸。
那一眼，藏着难以言说的情绪。
“鹏鸟可栖于扶桑之巅……”
岳飞轻叹一声，将纷繁念头尽数压下，扬鞭策马，身影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