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里别放太多星核糖,”林骁抱着捆干梅枝进来,柴枝上还挂着未化的霜,“小远上次喝了说‘甜得像奶奶的笑’,结果晚上睡不着,缠着我讲了半宿‘启明号’的故事。”他把柴塞进灶膛,火星子溅起来,映得灶台上的粗瓷碗格外亮,碗底印着歪歪扭扭的“家”字,是小丫头五岁时的杰作。
灶台的角落摆着个旧瓷瓮,里面装着今年新收的星蓝花茶叶,瓮口盖着块粗布,是从“启明号”的军旗上剪的,布角绣着朵梅花,是阿澈生前绣的,针脚歪歪扭扭,却透着股认真。“这茶叶比当年在沙漠古城采的嫩,”苏约用茶匙舀了点茶叶放进壶里,茶叶在水中舒展,像群小小的绿蝶,“那时你总说‘茶苦才提神’,其实是怕我把仅有的星核糖都给你。”
她忽然从灶台下拖出个铁皮盒,里面是些碎瓷片,是历年摔碎的茶杯残骸,苏约都小心收着,说“碎瓷也有魂”。最底下压着半块茶饼,是星历39年在焦土上收的,饼面上还留着林骁的牙印,他说“要留着当年想”,一留就是四十多年。
厨房的窗台上,摆着个小小的陶壶,是小远捏的:壶身上画着个土灶,灶边有两个小人在煮茶,旁边写着“爷爷奶奶的茶”。陶壶的壶嘴是歪的,小远说“这样倒茶时,爷爷就不会烫到手了”。
林骁拿起陶壶对着光看,壶身上的指纹印在阳光里闪闪发亮,像颗颗小星。“你看这壶,”他把陶壶递给苏约,“比星港博物馆的古董还珍贵,里面装着小远的心意呢。”
茶炖好了,苏约往青瓷杯里倒茶,茶汤表面浮着层细密的泡沫,是星蓝花的绒毛,在炉火映照下泛着淡金的光,像把银河舀在了杯里。茶香漫过窗棂,与院中的梅香缠在一起,像首温柔的歌。
苏约望着杯里的茶魂,忽然觉得这青瓷不是泥土烧的,是用岁月的回甘炼的——里面有星花的清苦,有梅蕊的醇厚,还有此刻炉火映在茶上的暖。
三、匣藏新叶
暮色漫过院墙时,林骁在堂屋翻检那个旧星尘匣。匣子是“启明号”的弹药箱改的,铁皮上锈迹斑斑,却在锁扣处缠着圈星蓝花藤,是今年新缠的,藤叶已经顺着匣身爬了上来,像给匣子系了条绿腰带。匣子里铺着层干梅枝,上面摆着些新采的星蓝花叶,是小丫头和小远今天从星港带来的,叶片上还沾着星港的沙。
“别压太实,”苏约凑过来看,指尖拂过匣底的刻痕,那是林骁用能量匕首刻的“岁月长”,字迹被岁月磨得浅了,却在笔画转折处留着淡淡的暖意,是苏约常年摩挲留下的。“这匣子装过咱们最金贵的东西,”她忽然从叶底翻出张旧照片,是在“启明号”的甲板上拍的,年轻的林骁举着剑,剑上系着星蓝花,苏约站在他身边,手里捧着个装满花的瓷碗,背景是漫天星子。
照片背面有行小字,是阿澈写的:“星历37年,林骁说‘要让约约永远活在花里’,我说‘不如让花永远活在你们眼里’。”字迹娟秀,却在末尾画了个大大的笑脸,像颗圆圆的太阳。
星尘匣的角落藏着个小小的布包,里面是些褪色的糖纸,是当年两人分着吃的星核糖,最底下压着片透明的星尘膜,里面封着颗星蓝花种——是从黑渊星系带回来的,膜上的字已模糊,却依稀能看出“初遇”二字。
“这花种比毅骁的年纪还大,”林骁用指腹轻轻捏着布包,“你总说‘等它发芽,咱们就真正安稳了’,如今它虽没发芽,咱们却比任何时候都安稳。”他忽然往匣里放了片新采的梅叶,叶片上还带着霜,说“让新叶陪着旧物,像咱们陪着孩子们”。
灯影里,匣中的新叶与旧照交叠成一幅安静的画。苏约望着匣底的星尘,忽然觉得这铁皮匣不是金属做的,是用岁月的经纬织的——里面有星舰航行的壮阔,有花下低语的温柔,还有此刻灯光落在叶上的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