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门外的石板路上,新铺了层碎星石,是小丫头和小远昨天捡的,说“爷爷走路就不滑了”。林骁蹲下身摸着星石,忽然想起星历40年,他背着受伤的苏约穿过焦土,脚下的碎石硌得生疼,她却在他背上说“等有了家,我要铺条软乎乎的路”。
“你看那丛‘双生蓝’,”苏约往门外指,两朵花盘紧紧挨着,花瓣上的金边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多像当年在战俘营,你把仅有的半块能量饼干掰给我时,咱们手牵手的样子。”
风穿过柴门的缝隙,带着花影在地上晃,像幅流动的画。林骁望着门上的铜环在阳光下泛光,忽然觉得这柴门不是木头做的,是用岁月的碎片拼的——有阿澈未竟的心愿,有孩子们稚嫩的惦念,还有此刻花影落在门上的暖。
三、炉边旧语
暮色漫过院墙时,堂屋的炭炉已烧得通红。苏约往炉里添了块松木,火苗“噼啪”跳着,照亮了墙上挂着的旧军用水壶,壶身上的“林”字被烟火熏得发黑,却是当年在“启明号”的炊事房,苏约用烧红的铁钎烫的。
“毅骁寄来的‘星尘饼’尝尝?”她从竹篮里拿出块圆圆的饼,表面撒着银闪闪的粉末,“是小丫头跟着星港的师傅学做的,说‘爷爷吃了能想起星星的味道’。”
饼刚咬一口,就尝到股熟悉的甜——是星蓝花蜜混着星核粉末的味,跟当年在舰桥,苏约用急救包里的糖和星尘做的“能量饼”一个样。林骁指着饼上的花纹:“你看这花形,比当年你在医疗舱给我烤的还规整。”
炉边的小几上,摆着个旧搪瓷杯,里面插着两支干花,是去年的星蓝花和梅花,是苏约特意留着的。“阿澈生前总说,”她忽然往炉里添了枝梅枝,“‘星蓝花配梅花,就像林骁配苏约,少了谁都不香’。”
林骁从怀里掏出个小小的金属牌,是“启明号”的舱门碎片做的,上面刻着“守界者林骁、苏约”,边缘已被摩挲得光滑。“这牌牌我总揣着,”他把牌牌放在炉边烤了烤,“比任何暖手炉都管用。”
远处的星港传来星舰归航的鸣笛,悠长而温柔。苏约往林骁的杯里添了些热酒,酒液在杯里晃出细碎的光,像把揉碎的星空装了进去。“你还记得星历39年的除夕吗?”她的声音轻轻的,“你抱着刚满月的毅骁,在舰桥的星图前说‘要让这小子永远不用握剑’。”
林骁的眼眶有点热,往炉里添了块星核炭。火苗窜起来,照亮了炉边的旧相册,翻开的那页是张合影:年轻的他举着能量剑,剑上系着星蓝花,苏约站在旁边,发间别着朵梅花,背景是“启明号”的舷梯,阿澈正举着相机朝他们笑。
“你看阿澈那傻样,”林骁用指尖点着照片里的人,“总说要给咱们拍够一百张合影,结果拍到第三十七张就……”
苏约往他手里塞了块星蓝花糖:“他在天上看着呢,看咱们的柴门开在花丛里,看咱们的剑鞘缠着花藤,比任何合影都好。”
炉火把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像幅依偎的画。林骁看着跳动的火苗,忽然觉得这炭炉不是炉子,是个装着光阴的暖壶——里面有未说尽的话,有未拍完的照,还有此刻酒液在杯里晃出的甜。
四、新痕叠印
次日清晨,林骁在柴门外的花池里栽了圈新的星蓝花苗,苗牌上写着“小丫头之花”“小远之花”。苏约则把那柄旧剑挂在堂屋的墙上,剑鞘上的花藤正好对着窗外的梅树,像条从屋里牵到院外的花绳。
“爷爷,奶奶!”小丫头举着张画跑进来,画上是柴门开在花丛里,门内有两个老人正对着炉火笑,“老师说这叫‘永远的家’!”
林骁接过画,贴在相册旁边。新画的色彩鲜亮,旧照的边角发暗,却在晨光里映出同样的温度。他忽然发现,画里柴门的铜环上,小丫头画了颗小小的星,正好对着剑鞘上的星核碎片。
“你看,”苏约指着画里的星,“跟你剑柄上的星石一个样。”她往炉里添了最后一块炭,火苗渐渐弱下去,却把墙上的剑影拉得很长,像当年在舰桥,他和她背靠背站着的影子。
林骁望着柴门外的花影,忽然觉得这三佰二十八章的岁月,从来不是靠剑和门记住的——是靠炉边的酒香,是靠花藤的甜香,是靠彼此眼里,那点永远不会熄灭的光。而新的故事,就像那圈新栽的花苗,在岁月里,开得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