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糕的甜混着炉边的酒香漫开来,林骁忽然想起星历38年的除夕——那时他和苏约被困在废弃的前哨站,只有半袋星蓝花粉和罐压缩饼干,她硬是蒸出了两笼花糕,说“再苦的年,也得有口甜”。阿澈当时啃着花糕哭了,说“等打赢了,要娶个会做花糕的姑娘”。
“爸,妈,”苏毅骁忽然从包里翻出个精致的木盒,打开时里面的星灯亮了起来,淡蓝的光在雪地里晃,像颗小小的星,“这是研究所新制的‘守岁灯’,能模拟‘启明号’的引擎光,小远说要挂在院里,给回家的星星当路标。”
小丫头抢过星灯,往梅树枝上挂时,脚下一滑差点摔倒,林骁眼疾手快扶住她,掌心触到她胸前的银锁片——那是用“启明号”的舱门碎片做的,刻着“岁岁平安”,跟苏约的银镯是一对。“慢点,”他帮她把星灯挂稳,“当年你爸爸在舰桥学走路,也是这么冒失,差点摔进能量池。”
三、旧岁新声
暮色漫过院墙时,院外的鞭炮声渐渐密起来。林骁在檐下挂了串红灯笼,灯笼的穗子上系着星蓝花的干瓣,是去年小丫头采的,说“要让灯笼带着花香”。苏约往炉里添了最后一块星核炭,火苗窜起来,照亮了墙上的星图——那是他亲手画的,从黑渊到琉璃星系,每颗星旁边都标着日期,哪颗星下他们躲过陨石雨,哪颗星下他们救下了迷路的商船,都记得清清楚楚。
“毅骁,把那坛‘守岁酿’开封吧。”林骁往青瓷碗里倒着酒,酒液在碗里晃出细碎的光,“这酒埋在梅树下三年了,就等今晚喝。”
酒液入碗时,竟泛起淡淡的蓝光,像把揉碎的星空装了进去。“你看这光,”苏毅骁举着碗对着灯笼看,“跟‘启明号’的能量核心一个色,爸您当年是不是往酒里加了星核粉末?”
“就你机灵,”林骁笑着往他碗里添了些酒,“当年在舰桥守岁,你妈总说‘得让酒里有星光,才能照亮回家的路’。”他忽然看向苏约,眼里的光比酒液还亮,“你还记得吗?星历39年的除夕,你抱着刚满月的毅骁,在舰桥的星图前许愿,说‘要让孩子永远看不见战火’。”
苏约的眼眶有些发热,往炉里添了枝梅枝,香气混着酒香漫开来。“怎么不记得,”她给小丫头的碗里倒了些甜酒,“你当时举着能量剑,对着星图宣誓,说‘要让每颗星星都能安稳眨眼’,结果被阿澈拍了下来,现在还在联盟档案馆呢。”
远处的星港传来星舰归航的鸣笛,悠长而温柔,像在应和着五十年的岁月。小丫头趴在梅树下数星灯,忽然指着天边喊:“爷爷!奶奶!那颗星星在眨眼!是不是阿澈叔叔来看咱们了?”
林骁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猎户座的那颗蓝星果然亮得格外精神,像颗被雪擦亮的宝石。“是呢,”他把小丫头抱起来,让她坐在自己肩头,“阿澈叔叔说,他在天上看着咱们呢,看咱们的桃符贴得多正,花糕蒸得多香。”
苏毅骁拿起相机,拍下这一幕:林骁举着小丫头,苏约站在旁边,梅树枝上的星灯亮得温暖,远处的星空闪得璀璨。“这张要洗出来,”他看着取景框里的画面,声音里带着哽咽,“放在‘启明号’纪念馆的最后一页,告诉所有人,守界者守到了什么。”
四、岁首晨光
大年初一的晨光透过灯笼,在雪地上投下斑驳的红。林骁被院外的欢笑声吵醒时,苏约已在厨房忙碌,锅碗瓢盆的碰撞声混着小丫头的笑,像支热闹的歌。他披衣下床,推窗时看见苏毅骁正带着小丫头和小远在堆雪人,雪人的脑袋上顶着他的旧军帽,手里插着那把能量剑模型,剑穗上的红绸带在风里飘得欢。
“醒了?”苏约端着碗星蓝花粥进来,粥面上浮着几片梅花瓣,“快尝尝,是用今早的第一缕阳光温的,你当年总说‘岁首的粥得喝热乎的,全年才有力气’。”
林骁接过粥碗,暖意从喉咙淌到心底,忽然尝到点熟悉的甜——像极了星历37年的初一,他在蚀能者的战俘营里,苏约偷偷塞给他的那半块糖,甜得能让人忘了伤痛。“今年的粥,比往年的甜。”他望着窗外的雪人,轻声说。
苏约挨着他坐下,往他碗里添了些花瓣:“那是因为人齐了。”她指着院角的“双生蓝”,昨夜的花苞果然开了,淡紫色的花瓣上沾着雪,像无数双眼睛在笑,“你看,花也懂事儿,专挑今天开。”
晨光里,小丫头举着张新画的“守界者全家福”跑进来,画上的雪人站在最中间,头顶的军帽上开着星蓝花,旁边写着歪歪扭扭的字:“爷爷说,守护就是让家一直热热闹闹的。”
林骁把画贴在堂屋的墙上,挨着那张泛黄的“启明号”合影。新旧两张画在晨光里对望,像两段被时光串起的岁月。他忽然明白,这三佰二十章的故事,从来不是靠剑与炮火书写的——是靠桃符上的墨香,是靠炉边的酒香,是靠彼此眼里,那点永远不会熄灭的光。
远处的星港传来第一班星舰起航的鸣笛,清越如笛。林骁握住苏约的手,掌心的温度能驱散最后的寒意,他知道,新的故事才刚刚开始,像那丛迎着晨光绽放的“双生蓝”,在岁月里,开得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