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古队的年轻人正用激光切割舱门,光束落在锈迹斑斑的金属上,溅起细碎的火花。“林老,苏老,里面发现了个完整的储物舱!”队长阿伟举着探测仪跑过来,仪器屏幕上显示着密集的能量反应,“好像有活体能量源!”
储物舱的舱门被撬开时,一股混合着星蓝花香与金属锈的气息涌了出来。角落里的金属架上,整整齐齐码着三十个能量罐头,每个罐头上都贴着标签:“约,今日份能量补给,记得热了再吃。”字迹是林骁的,遒劲中带着刻意的工整。
苏约拿起最上面的罐头,标签边角已泛黄发脆,却能看清日期:“星历37年,霜月十七。那天你把最后一个罐头给了受伤的新兵,自己饿了两夜。”
林骁的目光落在舱壁的涂鸦上——那是苏约画的简笔画:一个歪歪扭扭的人举着剑,旁边跟着个拎着药箱的小人,背景是闪烁的星星。画旁写着:“林骁是笨蛋,打怪兽也不知道躲。”
“这画倒比你现在的针线活强。”林骁笑着用手机拍下涂鸦,“当年你总说我笨,结果自己为了捡这罐颜料,差点被陨石砸中。”
“还说呢。”苏约戳了戳罐头底的凹痕,“这罐头你一直没舍得吃,说要留着当纪念品,结果被老鼠啃了个洞。”
考古队员们在舱底发现了更惊人的东西:个半损毁的通讯器,还能勉强播放录音。按下开关的瞬间,林骁的声音带着电流声响起:“苏约,星图坐标已修正,你带着伤员先走,我断后。记住,去阿尔法星系的星蓝花海等我,要是我没到……”
“闭嘴!”苏约的声音突然炸响,带着哭腔,“你要是敢不来,我就把花海烧了,让你连坟头花都没得看!”
录音戛然而止,舱内一片寂静。阿伟抹了把眼角:“原来传说里的‘花海之约’是真的……我们在阿尔法星系的遗址里,确实发现了大片星蓝花的化石。”
林骁把通讯器揣进怀里,掌心的温度慢慢焐热那冰凉的金属:“当年总觉得日子还长,没想到这些录音能留到现在。”
苏约望着舱外飘过的星尘,忽然轻声道:“你说,要是当年真走散了,我会不会真去烧了那片花海?”
“不会。”林骁说得笃定,“你会在花海中央种棵树,等我找到你的时候,树都能遮荫了。”
四、瓮底余温
归程时已近黄昏,晚霞把云层染成了星蓝花的颜色。院中的陶瓮泛着柔和的光,辰时封的泥已微微发硬,苏约用指尖敲了敲瓮身,“咚咚”的声响里带着醇厚的共鸣。
“这酒得窖藏三年才能开封。”她从藤架上摘下串紫葡萄,“到时候让毅骁带着阿远他们来,咱们在老槐树下开宴,就用‘启明号’的合金板当桌子,再把那几个能量罐头当摆设。”
林骁正给新栽的星蓝花浇水,水流过根部的声音,像极了星舰引擎的低鸣。“我昨天去看了毅骁培育的‘双生蓝’,两个花盘果然是并蒂的,像极了你当年在储物舱画的咱们俩。”
“那是自然。”苏约把葡萄放进竹篮,“基因序列里加了星舰的共生因子,本就该长在一起。”她忽然想起什么,往花架下的土坡指了指,“你看那丛新冒的藤苗,竟顺着老槐树的根须往土里钻呢。”
林骁俯身细看,嫩绿色的藤蔓果然缠着老树根,根须交织处冒出点点新绿。“倒比咱们当年聪明,知道借着力气长。”他忽然笑了,“就像小丫头总缠着阿远问东问西,仗着有人护着,倒比同龄孩子胆大些。”
暮色漫过西墙时,小丫头抱着本画册回来了。画册里是她画的“启明号”:舰身上开满星蓝花,林骁举着剑站在舰桥,苏约拎着药箱紧随其后,远处的星尘里藏着无数双眼睛——那是考古队的年轻人、毅骁的学生、还有些叫不出名字的面孔。
“爷爷,奶奶,”小丫头指着画册上的眼睛,“这些都是守护星海的人吧?老师说,只要有人记得,‘启明号’就永远不算真的沉了。”
苏约把画册放在酿酒的陶瓮上,月光透过瓮身的裂纹,在画册上投下细碎的光斑。林骁搬来藤椅,两人并肩坐下,老槐树的影子在地上摇晃,像在重演当年星舰的航迹。
“还记得星历37年的霜月十七吗?”苏约的声音轻得像叹息,“你说等战争结束,就把家安在有星蓝花和老槐树的地方。”
林骁握住她的手,掌心的老茧蹭过她的指腹,像能量剑柄的纹路在摩挲:“现在不就实现了?”
夜露渐浓,陶瓮里的酒液轻轻晃动,仿佛在应和着三十年前的约定。远处的星港传来归航的鸣笛,老槐树的叶子沙沙作响,藤苗在夜色里悄悄生长,缠上了更粗壮的枝干。而那本画册上的眼睛,在月光下仿佛真的眨了眨——原来所谓永恒,从不是某艘星舰、某场战役,而是有人记得过往的每粒星尘,有人续写未来的每朵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