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龙的暴戾与神龟的沉雄，化作最原始力量的碰撞，每一次交锋都仿佛要将这辽水拦腰截断。
墨色的龙鳞与玄黑的龟甲在浑浊的浪涛与迸溅的神光中若隐若现，龙吟凄厉，龟吼雄浑，交织成一曲令天地失色的战歌。逸散的能量冲击着两岸，唐军将士们即便结阵自保，依旧能感受到那来自灵魂层面的战栗。
龟背上，被困的士卒更是如同狂风中的落叶，紧紧依附在龟甲纹路的凹陷处，在剧烈的颠簸与四溅的、蕴含着毁灭性能量的水花中苦苦支撑，每一次巨兽的碰撞都让他们感觉仿佛下一刻就要连同这龟背一起分崩离析。
希望，如同风中残烛，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摇曳欲灭。
西岸高坡，玄甲亲兵组成的盾墙在能量余波的冲击下嗡嗡作响，持盾的手臂青筋暴起。
李世民身前的帅旗猎猎狂舞，几乎要被撕裂。他依旧稳坐于飒露紫之上，身躯挺得笔直，如同钉死在这土坡之上。
然而，他脸上那惯有的、掌控一切的从容已然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压抑的、近乎铁青的凝重。那双深邃的眼眸，此刻如同两口燃烧着幽暗火焰的深井，倒映着河心那末日般的景象，倒映着神龟沉稳却渐显疲态的防御，更倒映着黑龙那愈发狰狞疯狂的攻击。
他能感受到神龟的意志，那是一种秉承天命、护卫“真龙”的坚定，但面对黑龙这占据地利、疯狂搏命的“地主”，即便是万载灵龟，也难免左支右绌。
毕竟，它不仅要自保，更要分神护住背上那数千唐军儿郎的性命！此消彼长之下，落败似乎只是时间问题。
“陛下！”长孙无忌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惊惶，在狂风中显得有些扭曲，“神龟虽勇，然黑龙凶顽，兼据水脉地利！久战恐于我不利！是否……是否先令龟背上将士撤回西岸？暂避其锋？”
李积的花白须发被狂风吹得凌乱，他死死盯着战局，声音嘶哑：“撤回？谈何容易！此刻河心已成绝域，神龟与黑龙纠缠，任何靠近的船只木筏，顷刻间便会粉身碎骨！龟背上将士，已是……退无可退！”
他话未说尽，但意思已然明了——那数千精锐，很可能要成为这场神战的第一批牺牲品。
一股冰冷的绝望，如同毒蛇，缠绕上在场每一位唐军高层的心头。人力，在真正的神威面前，竟是如此微不足道！他们引以为傲的兵法韬略、精锐甲士，在此刻全然派不上用场。
“难道……天意终究不许我大军东进吗？”有将领失神喃喃，声音虽低，却像重锤敲在每个人心上。
“闭嘴！”李世民猛地厉声呵斥，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不容置疑的力量，瞬间压下了那丝蔓延的绝望。
他目光如电，扫过身后一众面色苍白的文武，“未到最后一刻，安敢言败！”
他再次将目光投向河心。
他看到黑龙一爪狠狠撕在神龟的颈侧，虽然被一层厚重的土黄色光晕挡住，依旧激起刺目的光芒和神龟一声压抑的痛吼。
他看到龟背上，一名唐军校尉为了稳住阵脚，被一道逸散的黑色水箭擦中手臂，整条手臂瞬间覆盖上黑色的冰晶，惨叫着被同袍拖回阵中。
不能再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