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军将士们从最初的震撼与些许惶恐,迅速转变为习以为常的井然有序。他们在军官的指挥下,按照建制依次登“船”,在龟背上保持警戒队形,抵达对岸后立刻按计划进入指定位置,构筑防御工事,扩大登陆场。
这是一幅亘古未有的奇景!
浑黄咆哮的辽水之上,一只背负着玄奥纹路的洪荒巨龟,如同最忠诚、最可靠的渡船,沉稳而不知疲倦地往返。它的背上,是大唐帝国的百战雄师,甲胄鲜明,刀枪如林,旗帜飘扬。
空中,似乎真的有隐隐的、难以捕捉的仙乐缭绕,或许是风声、水声与千万人心中祈愿共鸣产生的幻觉,与这神迹般的渡河场面交织,更添几分神圣与壮丽。
李世民一直驻马高坡,目光追随着神龟的每一次往返。他看着一批批精锐将士安全抵达对岸,看着东岸的唐军阵地如同滚雪球般不断扩大、巩固,看着那曾经令人绝望的天堑,此刻竟成了通衢大道……一股难以言喻的豪情与对冥冥天意的敬畏,在他胸中激荡。
“陛下,”长孙无忌在一旁,语气中充满了感慨,“此情此景,若非亲眼所见,实难置信。神龟助渡,必载入史册,流传万古!”
李世民微微颔首,目光却依旧锐利。“天意虽助,人事亦不可废。传令后续部队,加快登龟速度!命已渡河诸军,提高警惕,严防敌军反扑!另,命水军船只,载运部分粮草辎重,紧随神龟之后,利用其开辟的平静水道,尝试运输!”
他不仅要渡人,更要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将战争物资也尽可能多地送过河去。神龟开辟的相对平静的水道,为原本难以通行的小型船只提供了可能。
夕阳,开始向着西方缓缓倾斜,将金色的余晖洒满天地。辽水被染成了金红的色泽,那往返穿梭的巨龟身影,在夕阳的勾勒下,更显得神圣而巍峨。已经有超过四万的唐军主力,连同部分器械,安全抵达东岸,并建立了一个稳固的、足以应对大规模攻击的桥头堡。
然而,就在这渡河行动顺利进行,胜利仿佛触手可及之际,异变,毫无征兆地发生了!
神龟正承载着新一批步卒,行至河心。突然,它前方的水域,毫无征兆地猛烈沸腾起来!一个比之前任何旋涡都要巨大、深邃十倍的旋涡骤然形成,散发出强大的吸力,连光线都仿佛要被吞噬!与此同时,一股阴冷、暴戾、充满敌意的气息,如同实质般从河底深处弥漫开来,瞬间笼罩了整个河面!
天空那最后一抹夕阳的余晖,仿佛被无形的幕布遮挡,迅速黯淡下去。河风变得刺骨冰寒,带着浓重的水腥和……一丝若有若无的硫磺气息?
神龟前行的速度猛地一滞,它那一直沉静如古潭的双眸,第一次显露出了凝重之色。它发出一声低沉而充满警告意味的咆哮,不再是安抚的嗡鸣,而是如同洪钟大吕,震荡着所有人的耳膜与心神。
两岸的唐军将士,刚刚放松不久的心弦,瞬间再次绷紧到了极致,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冰冷的恐惧。
李世民瞳孔骤然收缩,猛地握紧了腰间的剑柄。
他知道,这辽水之灵助唐渡河,绝非没有代价。这流淌了万古的大河深处,显然存在着另一位,不那么友善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