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将最后一抹凄艳的光辉涂抹在鬼哭涧狰狞的峭壁之上,旋即被无边的黑暗迅速吞噬。林间的光线暗淡下来,只剩下激流永恒的咆哮,在愈发深邃的夜色中,更添几分令人心悸的压迫感。气温骤降,寒气伴随着浓重的水汽弥漫开来,沁入骨髓。
吴战和他挑选出的二十九名精锐,如同石雕般潜伏在距离飞云骑营寨不足一里的一片茂密荆棘丛后。他们身上覆盖着潮湿的苔藓和败叶,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只有偶尔转动时,眼中才会闪过一丝鹰隼般的锐光。营寨方向的灯火零星亮起,如同黑暗中野兽的独眼,隐约传来换岗的口令声、巡逻队的脚步声,以及战马偶尔的响鼻。
时间在紧张的等待中缓慢流逝。吴战的心跳平稳而有力,他的大脑却在飞速运转,反复推演着计划的每一个细节,预判着可能出现的任何变故。赵队正伏在他身侧,忍不住低声道:“都尉,时辰差不多了。巡逻队换岗后有一炷香的间隙,是防御最松懈的时候。”
吴战微微颔首,没有立即下令,而是再次仔细观察。他看到寨墙上的哨兵在换岗后似乎有些懈怠,有人倚着墙垛打哈欠,巡逻队走过的间隔也比白日稍长。营寨内,除了马厩和几处主要营房区域有火光,大部分地方都隐没在黑暗中。
“再等等。”吴战的声音低沉而冷静,“等寨内大部分士卒入睡。我们的目标,不是杀伤,是制造最大的混乱,焚其粮草,惊其战马!”
又过了约半个时辰,营寨内的灯火熄灭了大半,人声也渐渐平息,只剩下鬼哭涧的水声依旧轰鸣。时机已到!
吴战眼中寒光一闪,打了个极其隐蔽的手势。二十九名唐军精锐如同鬼魅般无声散开,分成三组。第一组十人,由赵队正率领,携带引火之物,借助阴影和地形,向营寨侧后方疑似粮草堆放区和马厩方向潜行。第二组十人,由一名身手最为敏捷的旅帅带领,分散在营寨外围几个关键位置,负责用强弓狙击可能出现的敌军指挥官或哨塔上的哨兵,并在混乱制造后,用响箭向潜伏在鹰嘴岩的大队人马发出信号。吴战自己,则亲率剩下的九人,作为策应和预备队,潜伏在距离寨门最近的位置,随时准备接应或应对突发状况。
行动开始!赵队正等人如同暗夜中的狸猫,身影在岩石和树木的掩护下快速闪动,巧妙地避开了几处可能存在的绊索和暗哨,逐渐接近了营寨的木制栅栏。他们选择的位置,是靠近峭壁的一处相对偏僻的角落,这里的守卫明显松懈。
营寨内,大部分飞云骑士兵已然进入梦乡。连日来的潜伏和袭扰任务,虽未经历大规模战阵,但精神始终紧绷,此刻回到相对安全的巢穴,疲惫感涌上,哨戒难免松懈。只有少数巡逻队还在机械地走着固定路线,马蹄声在夯实的土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赵队正等人利用飞爪和绳索,悄无声息地翻过了不算太高的木栅。落地后,迅速按照事先观察的记忆,向目标区域摸去。空气中弥漫着草料和牲畜的味道,指引着他们方向。很快,他们找到了目标——几座用油布覆盖、堆积如山的草料垛,以及旁边不远处,用简易围栏圈起来的马厩,里面密密麻麻都是休息的战马。
“行动!”赵队正低喝一声。十人立刻分工合作,几人警惕地注视着周围的动静,另外几人则迅速将携带的火油、硫磺等引火物泼洒在草料垛底部和马厩周围的干草上。
与此同时,营寨外围,第二组的狙击手们已经就位,弓弦悄然拉开,箭簇在微弱的星光下泛着冷光,瞄准了寨墙上那几个打着哈欠的哨兵,以及远处营房区可能出现的军官身影。
吴战伏在草丛中,手指紧紧扣着弓身,目光穿透黑暗,死死锁定着营寨内的动静。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他能听到自己胸膛内沉稳的心跳,也能感受到身边部下那压抑不住的紧张呼吸。
突然!
“嗤啦——”一声轻微的摩擦声,紧接着,一点橘红色的火苗在草料垛底部猛地窜起!几乎是同时,另外几个方向也亮起了火光!
“敌袭——!走水了!粮草着火了!” 几乎是火光亮起的瞬间,寨墙上一个眼尖的哨兵发出了凄厉的警报!但他话音未落——
“咻!咻!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