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火带内,空气灼热而稀薄,混合着草木灰烬与血肉焦糊的刺鼻气味。刘超靠在一块灼热的岩石上,粗重地喘息着,肩头的伤口在高温下已然结痂,但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火辣辣的痛。陈石撕下衣摆,死死勒住大腿上不断渗血的刀伤,脸色因失血而苍白。张文瘫倒在地,大腿上的箭矢虽已折断,但箭头深嵌骨肉,每一次微动都让他额头沁出豆大的汗珠,牙关紧咬,才勉强不发出呻吟。
吴战站立着,如同一尊被烟火熏黑的石雕。他手中的工兵铲斜指地面,铲刃上沾满泥土与暗沉的血迹,几处卷口在火光映照下显得格外狰狞。他的目光越过摇曳的火墙,落在外面影影绰绰的高句丽士兵身上。那些士兵并不急于进攻,只是牢牢守着外围,像等待猎物流尽最后一滴血的猎人。
“他们在等…等火再烧过来,或者等我们冲出去送死。”陈石的声音干涩沙哑。
张文猛地抬起头,眼中布满血丝,死死盯着吴战:“都是你!要不是你一意孤行,我们怎么会落到这步田地!什么狗屁功劳…现在全要交代在这了!”他的声音因为疼痛和绝望而扭曲。
张文故意如此,他不明白吴战还在考虑什么,但自己现在唱反调绝对是应该的。
吴战没有回头,也没有反驳,其他人发到是劝张文不要乱讲,大家是兄弟,但现在是战场就必须听主帅的。
吴战的视线从外围的敌人缓缓移向黑岩城的方向,那里的杀伐之声愈发清晰激烈,甚至还隐约传来了唐军特有的号角声——前锋主力,显然已经按照原定计划,对黑岩城发起了进攻,正一步步踏入孙代音精心布置的死亡陷阱。
不能再等了。
吴战缓缓转过身,他的脸上覆盖着黑灰,只有那双眼睛,依旧锐利如鹰隼,冷静得让人心寒。他的目光扫过三名伤痕累累的部下。
“刘超,还能挥动家伙吗?”
刘超愣了一下,挣扎着想站起来,闷哼一声又坐了回去,但依旧梗着脖子:“能!将军,你说怎么干!”
“陈石,你的火药,一点不剩了?”
陈石摸了摸空荡荡的腰间皮囊,苦涩地摇头:“最后一点,炸树用了。”
吴战最后看向张文,眼神没有任何波动:“腿废了,手还能动吗?还能拉得开弓吗?”
张文被这平静的目光看得一阵心悸,下意识地握紧了手边的敌人弯刀,嘴硬道:“死不了就能杀敌!”
“好。”吴战只吐出一个字。
他弯下腰,用工兵铲在地上飞快地划动起来。铲尖在焦土上勾勒出简易的线条——那是他们所在的位置,外围敌军的分布,以及更远处黑岩城城墙的轮廓。
“我们冲不出去,消息也送不出去。”吴战的声音低沉而清晰,每个字都像锤子敲在三人心上,“但仗,不能这么打。”
他的工兵铲重重地点在代表黑岩城城墙的位置:“孙代音的所有算计,都建立在城墙完好,他能依托工事,从容实施火攻、引爆地火的基础上。如果我们能让他的城墙…出点问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