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云坐在海事监新设的漕运稽核房中，面前堆叠的账册几乎要将她瘦削的身影淹没。窗外是抖动的柳枝，室内却弥漫着陈年账本特有的霉味。她纤细的指尖在算盘上飞快跳动，珠玉相击之声如雨打芭蕉。
“监正，这是永济渠去岁的漕粮记录。”书吏抬进又一口樟木箱，箱角镌刻着户部特有的飞马纹样。
曹云取出手绘的《漕河舆图》铺展在地，图上用不同色线标注着各段河道的水位变化。当她将账册数据与舆图对照时，发现多处蹊跷——某些河段的漕粮损耗竟高达三成，而这些河段恰好是去年工部奏请修缮的\"险要处\"。
暮色渐深时，曹云点燃特制的鲸油灯，在泛着幽蓝的灯光下，她发现账册某些页码的墨迹呈现异常晕染。
取来父亲留下的显影药水轻拭，纸页上渐渐浮现出细小的契丹文字——正是与盐井下发现的密码本相同的字符！这些隐藏在漕运记录中的密文，详细记载着军械运输的路线与时程。
更令人心惊的是，她在核对船料清单时发现异常。去年沧州船厂上报修缮的五十艘漕船，实际使用的桐油量远超定额。按照这个用量，足以让百艘新船下水。曹云立即召来老船工询问，得知桐油过量会使船体过重，反而影响航行——这显然是在掩饰桐油的另作他用。
当月光洒满窗棂时，曹云终于理清线索。她将可疑账目抄录在特制的鲛绡上，这种浸过药水的海丝遇热会显现隐藏图案。当烛火烘烤鲛绡时，浮现的竟是完整的军械走私网络图，而枢纽节点正是太子太师长孙无忌的封地！
渤海春汛的狂风卷起丈许高的浪头，曹云站在新下水的\"镇海号\"楼船上，首次以监正身份检阅水师。她身着特制的女官戎装，发髻仍簪着那串夜光贝，腰悬李世民亲赐的鱼符剑。身后跟着的将领们面色各异，这些在风浪里搏杀半生的老将，对女子执掌水师仍心存疑虑。
“报！前方发现可疑船队！”了望塔上的呼喊打破沉寂。
曹云举起父亲遗留的千里镜，看见五艘没有悬挂旗号的艨艟正借着风势突进。她立即认出这是高句丽战船特有的\"海东青\"造型，但船身的吃水线显示装载的绝非普通货物。
老将们纷纷请战，曹云却下令船队变阵。她将令旗交予副将，亲自走向舵轮：“诸君可知'借东风'的典故？”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她操纵楼船完成个危险的迎风转向。这个动作让唐舰恰好占据上风位，而敌船则被突然转变的风向困在浪谷中。
当双方进入弩机射程时，曹云突然下令：“换训练用的木矢！”
在将领们的质疑声中，她解释道：“诸君看敌船航迹。”
只见那些艨艟在风浪中异常平稳，显然满载重物。若真是军械，贸然使用火箭可能引发爆炸。这个判断很快得到验证——木矢击中敌船后，船身竟发出金属碰撞的闷响。
最惊险的时刻出现在酉时三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