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鲜血吐出,不过脸上却笑了,因为已经有其他人帮忙拉住了绳索。
前前后后几乎就是几个呼吸间完成的,不过很快所有的表情都僵在原地,因为吴战彻底消失不见了。
李世民那边也不敢耽搁,一个接一个的顺着绳索踏上坚实的河岸时,等最后一人直接跳下去的时候,他的身体有些重,直接晕死在冰面之上,好在绳头系在自己的腰上,被费力的拉了过去,而这时战场已接近了尾声。
鹰愁涧内外,尸横遍野,突厥的溃兵如同被驱散的羊群,消失在北方的风雪之中。一面残破的金狼大纛被唐军士兵狠狠踩在脚下。
李世民脸色苍白如雪,肩头微微颤抖,他一步一步,艰难地走到冰河边缘。
破碎的浮冰间,唯余一片刺目的猩红在墨黑的河水中缓缓扩散、淡化,那是玄影所留。
寒风卷过空旷的战场,发出呜咽般的声响,如同天地同悲。
他望着那片吞噬了一人一马的幽深冰河,嘴唇翕动,最终只化作一声低沉到近乎虚无的叹息,消散在凛冽的北风里。
朔风卷起残雪,掠过李世民孤寂的背影,掠过这片刚刚吞噬了又一位传奇伙伴的冰冷战场,发出悠长而苍凉的呜咽。冰河呜咽,浮冰碰撞,仿佛在回应着那声无人听见的叹息。战场上的欢呼声渐渐平息,士兵们收敛袍泽的遗体,也默默望向主帅伫立的方向,胜利的喜悦被一种沉甸甸的悲怆所取代。
李世民缓缓转身,湿透的玄甲在惨淡的阳光下凝结着冰霜,每一步都沉重异常。他走过被践踏得一片狼藉的突厥营盘,走过燃烧未尽、冒着青烟的牲畜残骸,走过横陈交错、被冰雪迅速覆盖的敌我尸身。张公谨默默跟在身后,无人敢言。
行至鹰愁涧那被冰雪巨闸堵塞的入口处,堆积如山的冰雪混合着岩石和破碎的兵器、甲胄,形成一道触目惊心的死亡壁垒。
壁垒之下,埋葬着数千突厥前锋精锐,也凝固了断魂崖顶那场生死搏杀的全部代价。
李世民停下脚步:“厚葬所有战死将士,”
李世民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沉重,“不分敌我。寻…寻玄影和吴战的遗骸。”
最后几个字,他说得异常艰难。
“殿下…”张公瑾上前一步,欲言又止。
冰河湍急幽深,玄影沉没之处暗流汹涌,寻回遗骸几无可能。
李世民抬手,止住了他的话。他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带着浓重血腥和硝烟味的冰冷空气,再睁开时,眼中翻腾的悲恸已被一种更加深沉、更加冰冷的坚毅所取代。那坚毅,如同被玄影之血淬炼过的寒铁。
“传令三军,就地休整,清点缴获,救治伤员。”
他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冷硬节奏,目光投向北方风雪弥漫的苍茫大地,那里是突厥溃兵逃窜的方向,也是颉利可汗败退的老巢。
“此役,非为终点。”
“待休养士马,砺我戈矛——”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穿透云层的鹰唳,带着一种斩断过往、指向未来的决绝锋芒:“犁庭扫穴,雪耻漠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