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饶命!饶命啊!”
“别杀我!我愿降!”
从战场核心到边缘,从汜水河畔到远处的山丘,放眼望去,尽是跪伏于地的夏军降卒。
黑压压的人头攒动,如同被狂风吹倒的麦浪,无边无际。
武器堆积如山,旗帜委顿于地,被无数双膝盖压入泥泞。
唐军士兵们则迅速从战斗状态转为受降和维持秩序。他们呼喝着,将降卒分批驱赶到开阔地带看管起来。
整个战场,在经历了惊天动地的厮杀后,被一种巨大而压抑的、劫后余生的沉寂所笼罩,只剩下伤者的呻吟、降卒的啜泣和唐军军官此起彼伏的整队命令声。
李世民策马缓缓行至高坡之上,俯瞰着这片被他亲手征服的战场。
硝烟尚未散尽,血腥气浓烈得令人作呕。目光所及,尸横遍野,断戟残旗,失去主人的战马在尸堆间悲鸣徘徊。更远处,是那如同汪洋大海般跪伏的降卒。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上身体,但精神却处于一种奇异的亢奋顶点。
他身边的将领们,程咬金、秦琼、尉迟敬德、侯君集、李道玄……人人甲胄染血,脸上带着激战后的疲惫,但眼中却燃烧着同样的狂喜和敬畏。他们看着坡下那无边无际的降兵之海,看着被严密看押、昏迷不醒的窦建德,再看向马背上那位年轻统帅的背影,心中充满了震撼。
三千五百破十万!一战擒王!这是何等不可思议的功业!
“殿下……”房玄龄驱马上前,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黄河一役,功成矣!河北……河北自此属大唐矣!”这位素来沉稳的谋士,此刻也难掩澎湃的心潮。
李世民缓缓点头,目光投向西方洛阳的方向,又望向北方广袤的河北大地。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位将领耳中,带着一种开创时代的沉甸甸的分量:“窦建德既擒,王世充失其臂膀,洛阳已成孤城,指日可下!河北群龙无首,传檄可定!此战,非唯解洛阳之围,乃是为我大唐,定鼎中原,廓清宇内之基石!天下纷乱,自此当见分晓!”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望不到边的降卒,补充道:“传令各部,妥善收押降卒,伤者救治,不得滥杀,不得劫掠!河北之民,亦将是我大唐子民!”
这道命令,既显王者仁心,也蕴含着深远的政治智慧。安抚降卒,收拢河北民心,比单纯的军事胜利更为重要。
夕阳的余晖终于艰难地刺破了厚重的血云,将最后的光芒洒在这片修罗场上。光与暗交织,血与土相融。
一面残破的“窦”字大旗,半埋在泥泞中,被一只马蹄无意踏过。而在唐军阵中,那面沾满血污却依旧高高飘扬的玄色“李”字王旗,在残阳的映照下,仿佛被镀上了一层神圣的金边,猎猎作响,宣告着一个旧时代的终结和一个崭新时代的开启。
尘埃落定,喊杀声息。溃兵如山倒,降者如潮涌。
一战定鼎,河北万里河山,自此尽归大唐版图。而那位年轻王者的传奇,才刚刚拉开最辉煌的序幕。霸业成空者,已成阶下之囚;开创盛世者,正立于这染血的夕阳之下,目光已投向更辽阔的远方。天下自此无东西,唯有大唐旌旗所指,即为王道所向。
只有小将军李震魂不守舍的纵马在所有队伍中穿行,他在寻找“幽影”小队,从大战开始到现在一直没有看见,愈发的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