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助我也!天助我也!哈哈哈!”窦建德猛地爆发出癫狂的大笑,笑声在压抑的窝棚内回荡,充满了劫后余生的狂喜和一种扭曲的亢奋,他死死攥着那张仿佛重逾千斤的皮纸,如同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李世民!你机关算尽,却把如此神兵利器送到孤手上,这是天意!天不绝我大夏!”
他猛地止住笑声,眼中燃烧的疯狂火焰瞬间转化为一种令人心悸的、冰冷而毒辣的算计。
“传令!”窦建德的声音陡然变得无比清晰而冷静,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森寒,“停止收集引火之物,防火圈…继续清理,但要隐秘进行,做出严防死守的姿态即可。”
刘黑闼和凌敬愕然抬头,不明所以。
“这火…孤不放了!”窦建德嘴角勾起一抹毒蛇般的冷笑,手指轻轻摩挲着那张珍贵的火器图谱,“放火…那是莽夫所为,孤现在…有了更好的鱼饵,更毒的钩子!”
他目光扫过两人,眼中闪烁着幽冷的光:“刘黑闼!你立刻去办几件事!”
“第一,秘选十名口风最紧、腿脚最快的死士,将这图谱…誊抄三份,命他们三人一组,分走‘鬼见愁’、‘蛤蟆塘’、‘断魂滩’三条最险的水路。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图谱送到我们在北面太行山里的秘密匠作营。告诉他们,不惜工本,不惜人命,给孤…以最快的速度,造出图上的火器,越多越好!”
“第二,在营中…给孤放出风声,就说…就说韩冲都尉虽遭暗算,但拼死重创了唐狗头目,还夺回了一件关乎唐军命脉的紧要物件,具体是何物…含糊其辞,越神秘越好!让所有人都以为…我们手里捏着唐狗的把柄!”
“第三,”窦建德的声音陡然转厉,带着刻骨的怨毒,“把前几日从元州逃来的那几户盐民…给孤‘请’出来!关进水寨东边那座半塌的石砌地窖里,派‘泥鳅营’剩下的兄弟…给孤看好了。每日…只给一碗水,让他们…饿着!哭嚎!声音…越大越好!”
刘黑闼听得心头发寒,尤其是第三条:“大王…那些百姓…无辜啊…”
“无辜?”窦建德眼中寒光一闪,如同冰冷的刀锋,“这豆子岗里,没有无辜,他们能逃到这里,就是对李唐不满,就是孤的子民,为孤王的大业献身…是他们的荣耀!”他顿了顿,声音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诱惑:“孤料定,那伙藏头露尾的唐狗,行事虽狠辣诡秘,却并非毫无破绽。他们袭扰补给、暗杀精锐…更像是在执行李世民‘困死’孤的命令,非为杀戮而杀戮。如今,孤手里捏着他们‘遗失’的命脉图谱,又困住了他们‘需要保护’的河北百姓,这双重的诱饵…孤倒要看看,他们…还能不能继续当那缩头乌龟!”
窦建德枯瘦的手指,缓缓拂过图谱上那狰狞的“毒龙吐焰”图样,眼中翻涌着复仇的毒焰和孤注一掷的疯狂:
“传令剩下的‘泥鳅营’,放弃外围游猎,全部收缩!给孤死死钉在关押百姓的地窖周围,广布陷阱,暗藏毒弩。”
“再调三百名最悍不畏死的刀牌手,埋伏在地窖通往水寨的必经之路两侧芦苇深处,刀出鞘!弓上弦!”
“孤…要布下天罗地网!用那几户盐民的命…用这张‘催命符’…钓出那群藏在暗处的鬼!”
“孤要亲眼看着…他们是怎么飞蛾扑火…自投罗网的!”
“孤要…用他们的血和惨叫…祭奠韩冲,祭奠所有死难的兄弟!”
窝棚内,油灯的火苗疯狂跳动,将窦建德那张因狂喜与怨毒而扭曲的脸映照得如同地狱恶鬼。那张意外得来的火器图谱,不再是翻盘的希望,而是他投向黑暗沼泽最深处、淬着剧毒的诱饵,等待着将那些如影随形的“幽影”,彻底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