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不似人声的狂吼猛地从窦建德胸腔炸出,震得帐顶灰尘簌簌而落。他须发戟张,双目赤红如血,猛地抽出腰间佩剑,寒光一闪!
“咔嚓!”
厚重的紫檀木帅案竟被他一剑劈断一角!木屑纷飞!
“废物!统统都是废物!”他咆哮着,长剑疯狂地劈砍着断案,火星四溅,“三十万大军!三十万张嘴!粮草!孤的粮草!青城那帮酒囊饭袋!孤要剐了他们!剐了他们九族!”
帐中文武噤若寒蝉,无人敢喘一口大气。刘黑闼脸色铁青,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凌敬垂首侍立,面色苍白如纸,身体微微颤抖。
“粮官!粮官何在!”窦建德猛地转身,如择人而噬的猛虎,血红的眼珠扫视着阶下。
一个穿着低级文官服饰、早已吓得抖如筛糠的中年人连滚爬爬地出列,匍匐在地:“大…大王…”
“说!军中存粮!尚能支撑几日?!”窦建德的咆哮几乎掀翻帐顶。
粮官头也不敢抬,声音带着哭腔:“禀…禀大王…黎阳、洛口之粮,转运不及…各营存粮…省…省着吃…最多…最多五日!”
“五日?!”窦建德的声音陡然拔高,尖利得如同夜枭啼哭,“三十万大军!五日?!五日之后呢?!喝西北风吗?!啊?!”
他猛地一脚踹在粮官肩头,将其踹翻在地:“拖出去!杖毙!给孤杖毙!”
凄厉的求饶声被帐外亲卫粗暴地拖拽远去,很快被沉重的军棍击打皮肉的闷响和短促的惨嚎取代。帐内死寂更甚,空气凝固得如同铅块。
“凌敬!”窦建德猛地转向自己的谋士,那目光如同淬毒的冰锥,“你不是算无遗策吗?!你不是要孤挥师西北吗?!现在呢?!粮道被断!大军困死于此!这就是你的万全之策?!”
他一步步逼近,巨大的压迫感让凌敬几乎站立不稳。
凌敬扑通一声跪倒,额头重重磕在金砖上,声音嘶哑绝望:“大王!大王息怒!此乃徐世积狡诈…非…非战之罪!当此危局,更应壮士断腕!请大王即刻下令,大军分批拔营,交替掩护,急速北撤!留得青山在…”
“撤?!”刘黑闼再也按捺不住,如同受伤的猛虎般咆哮着打断凌敬,一步跨出,须发皆张,“凌敬!你这懦夫!大军一撤,军心立溃!李世民那黄口小儿岂会放过这等良机?!必率精骑衔尾追杀!到那时,三十万大军便是三十万头待宰的羔羊,任人屠戮!与其窝囊溃退,不如拼死一搏!”
他猛地拔出佩刀,寒光四射,环视帐中诸将:“诸将听令!随某家点齐兵马!今夜!强攻虎牢!不破此关,誓不生还!”
“愿随刘将军死战!”
“破关!破关!”
帐中武将的怒吼瞬间压过了凌敬的哀鸣,群情激愤,杀气腾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