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小的手指停在柜门把手上,犹豫着。她的目光在段新红和那个紧闭的柜门之间来回移动,像钟摆一样规律。段新红屏住呼吸,站在展示架上一动不动。她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异常清晰。
柜子里躺着那个新娃娃,那个完美得令人讨厌的闯入者。昨天苏小小把它收进去的时候,承诺“偶尔拿出来看看就好”。但现在,距离那个承诺还不到二十四小时,苏小小的手已经搭在了柜门上。
段新红微微向前倾身,这个角度能让苏小小最容易看见她。她轻轻眨了眨眼,确保自己的眼神看起来足够无辜,足够需要被关注。苏小小的视线果然被她吸引过来,手指从柜门上滑落。
“怎么了?”苏小小走到展示架前,声音比平时柔和,“想要什么吗?”
段新红没有回答——她当然不能回答。但她抬起一只手,轻轻搭在苏小小伸过来的手指上。这个动作她练习了很久,既不能太用力显得急切,也不能太轻显得敷衍。要刚好能传递依赖,刚好能唤起保护欲。
苏小小的眼睛亮了起来。她完全忘记了柜子里的新娃娃,专注地看着段新红。“你今天特别黏人。”她笑着说,用指尖轻轻回握那只小手。
成功了。段新红在心里松了口气,但脸上依然保持着那种温顺的表情。她微微歪头,让阳光正好照在侧脸上。苏小小最喜欢这个角度,说过很多次“这样看起来特别乖”。
“给你做条新裙子吧。”苏小小突然说,转身去拿她的针线盒,“春天到了,该换季了。”
针线盒被打开,里面整齐排列着各色丝线和小块布料。苏小小仔细挑选着,最后选中一块淡粉色的丝绸,上面有细小的白色波点。
段新红配合地站直身体,让苏小小为她量尺寸。软尺绕过她的腰、胸、肩,苏小小一边量一边在纸上记录。这个过程本该很无聊,但段新红始终保持着微笑,偶尔还会主动调整姿势让测量更方便。
“你真懂事。”苏小小忍不住夸奖,手指轻轻梳理她的头发,“比那些普通娃娃好多了,它们只会呆呆地站着。”
这句话像蜜糖一样甜。段新红几乎要沉醉在这种被偏爱的感觉里。但就在这时,苏小小的目光又不自觉地飘向那个柜子。
危机感再次袭来。
段新红突然咳嗽起来,很轻,但足够引起注意。她用手捂住嘴,肩膀微微发抖,做出虚弱的样子。
“怎么了?”苏小小立刻放下软尺,紧张地凑近,“不舒服吗?”
段新红摇摇头,但继续保持着那种脆弱的姿态。她甚至让眼睛微微泛红——这对她来说不难,只要回想一些不愉快的往事就行。
苏小小完全慌了神。她把段新红捧起来,轻轻抚摸她的后背。“是不是着凉了?要不要喝点温水?”
段新红顺势靠在她手指上,闭上眼睛。她能感觉到苏小小的担忧,那种真实的、急切的关心。这让她既满足又愧疚。
一杯温水被小心地端来,苏小小用最小的勺子舀起一点,轻轻送到段新红嘴边。水温刚好,带着淡淡的甜味,应该是加了点蜂蜜。段新红小口喝着,表演出逐渐好转的样子。
“好点了吗?”苏小小问,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段新红点点头,露出一个虚弱的微笑。这个微笑她练习过很多次,要看起来既感激又令人怜惜。
苏小小显然被触动了。她把段新红小心地放回展示架,转身走向那个柜子。段新红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是要拿出新娃娃吗?
但苏小小只是把柜门关得更紧了些,还上了锁。“通风不太好,”她自言自语,“可能对你不利。”
悬着的心落了下来。段新红几乎要为自己欢呼。她又赢了一局。
整个下午,苏小小都专心致志地为她缝制新裙子。针线在布料间穿梭,发出细微的声响。段新红安静地坐在一旁,时而配合地试穿半成品,时而对苏小小的设计表现出欣赏的表情。
她发现苏小小今天特别有创作热情,裙子的设计比以往任何一件都复杂。领口要缝上细小的珍珠,袖口要做成花瓣形状,裙摆要缀上三层薄纱。这显然是一件倾注了大量心力的作品。
“你要成为我最完美的作品。”苏小小一边缝制一边说,眼神炽热,“比任何商店里卖的都要漂亮。”
段新红配合地转了个圈,让未完成的裙摆飘起来。这个动作立刻取悦了苏小小,她放下针线,开心地拍手。
“对!就是这样!你越来越懂我了!”
懂她。这个词让段新红愣了一下。是啊,她确实越来越懂苏小小了。知道什么时候该安静,什么时候该表现,知道什么样的动作能引发什么样的反应。她像研究一门学问一样研究这个少女的喜好,并且学得很快。
傍晚时分,裙子终于完成了。苏小小迫不及待地给段新红换上。淡粉色的波点丝绸衬得皮肤更加白皙,珍珠领口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裙摆的三层薄纱随着动作轻轻飘动,像春天里绽放的花朵。
苏小小把她带到镜子前。镜中的小人儿精致得不真实,像一个被施了魔法的公主。段新红看着镜中的自己,有一瞬间的恍惚——这真的是她吗?那个曾经在泥泞中挣扎求生的段新红?
“完美。”苏小小从后面抱住展示盒,把脸贴在玻璃上,“我们是最佳搭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