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三角形的、可以灵活转动的脑袋!两只巨大的、如同绿宝石般的复眼,在昏暗的光线下,反射着幽冷的光。细长的、带着锯齿的前肢像两把收起的镰刀,折叠在胸前。通体翠绿,几乎与周围的枝叶融为一体。
一只螳螂!
一只对于现在的段新红来说,如同史前巨兽般庞大的螳螂!
它显然也发现了她!那对巨大的复眼死死锁定在她身上,三角形的脑袋微微歪着,带着一种捕食者打量猎物的、冰冷的审视。
段新红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了!心脏骤停,呼吸停滞,连瞳孔都因为极致的恐惧而放大!她以前只在纪录片里见过这东西,觉得它们姿态优雅,像祈祷的少女。现在近距离面对,才感受到那种来自食物链顶端的、令人灵魂战栗的压迫感!
跑!
脑子里只剩下这一个念头!
她顾不上会不会被刺划伤了,猛地转身,用尽吃奶的力气,朝着与螳螂相反的方向,连滚带爬地扑去!
几乎在她动的同时,那只螳螂也动了!
它的动作快如闪电!细长的身躯猛地一弹,如同一道绿色的幽灵,带着令人心悸的破风声,瞬间就追到了她的身后!那对折叠的“镰刀”骤然弹出,带着冰冷的寒光,朝着她的后背狠狠劈砍下来!
段新红甚至能闻到那股属于昆虫的、略带腥气的气息,能感觉到那“镰刀”挥下时带起的凌厉气流!
“啊——!”她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尖叫,求生本能让她做出了一个极其狼狈的侧扑,滚进了旁边一簇更加浓密的枝叶里!
“咔嚓!”
螳螂的“镰刀”砍在了她刚才位置的一根细枝上,枝条应声而断!
一击不中,螳螂毫不停留,细长的腿在枝叶间灵活移动,复眼转动,再次精准地捕捉到她的位置,第二击接踵而至!
段新红魂飞魄散,在狭窄的空间里拼命躲闪、翻滚。螳螂的“镰刀”每一次挥下,都带着死亡的气息,擦着她的身体掠过,砍断周围的枝叶,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嚓”声。绿色的汁液和断叶溅得到处都是。
她太小了,太慢了!在这只专业的猎手面前,她的挣扎显得如此徒劳和可笑!
有一次,那锋利的“镰刀”尖端几乎是擦着她的头皮掠过,削断了她几根头发!冰冷的触感让她头皮发麻!
她慌不择路,只顾着往更深处、更黑暗的地方钻,试图利用复杂的地形来阻挡这只可怕的捕食者。荆棘划破了她的皮肤,留下道道血痕,但她感觉不到疼,恐惧已经淹没了所有其他感官。
螳螂像不知疲倦的杀戮机器,紧追不舍。它的复眼能捕捉最细微的动作,它的速度远超她的想象。
段新红感到体力在飞速流逝,肺部火辣辣地疼,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一点点漫过头顶。难道她好不容易摆脱了人类的囚笼,最终却要成为一只昆虫的盘中餐?这死法也太憋屈了!
就在她力竭,动作慢了一拍,眼看那闪着寒光的“镰刀”就要当头劈下时——
“啪!”
一声轻微的脆响!
一只不知从哪里飞来的、体型更小的飞蛾,晕头转向地撞在了螳螂旁边的叶子上,扑棱着翅膀。
螳螂那对巨大的复眼瞬间被这更近、更显眼的移动目标吸引了过去!捕食的本能让它毫不犹豫地放弃了段新红这个难以捕捉的小不点,细长的脖颈猛地一转,“镰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弹出,精准地夹住了那只可怜的飞蛾!
飞蛾徒劳地挣扎了几下,很快便不动了。
螳螂似乎很满意这顿送到嘴边的“开胃小菜”,开始用口器撕扯猎物,暂时把段新红这个“主菜”忘在了一边。
劫后余生的段新红瘫在冰冷的、布满腐烂叶片的泥土上,浑身像散了架一样,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冷汗浸透了她的破裙子,心脏还在疯狂地跳动,几乎要冲破胸膛。
她看着不远处那只正在大快朵颐的绿色死神,连大气都不敢喘,只能拼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机会……刚才那瞬间的疏忽,就是她唯一的机会!
她忍着全身的疼痛,用尽最后一点意志力,一点一点,极其缓慢地,向着远离螳螂的方向挪动。每移动一寸,都小心翼翼,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螳螂专注于它的美食,并没有注意到这个侥幸逃脱的“小点心”正在悄悄溜走。
不知道挪了多久,感觉像是过了一个世纪,段新红终于挪到了灌木丛的另一端边缘。她拨开几片叶子,外面是逐渐暗淡的天光,和……冰冷的、坚硬的墙壁?
她探出头,发现自己竟然就在房子外墙的根部!灌木丛紧贴着墙壁生长。墙壁下方,靠近地面的地方,有一个……黑洞洞的缺口?像是什么管道的外部入口,或者墙壁破损形成的裂缝?
顾不上多想,也顾不上里面会不会有更可怕的东西,段新红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像只慌不择路的老鼠,一头钻进了那个黑暗的、散发着霉味和泥土气息的裂缝里。
黑暗瞬间吞噬了她。
她蜷缩在冰冷、粗糙的洞壁边缘,背靠着坚硬的石头(或水泥?),全身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着。
外面,螳螂享用晚餐的细微声响隐约可闻。
里面,是无边的黑暗和未知。
但至少,她还活着。
暂时,安全了。
从天真小女孩的玩物,到冷血昆虫的猎物……这“自由”的滋味,真是……刺激得让人想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