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不大,却像丧钟一样敲在段新红心上。
“这就累了?”他语气轻松,“游戏才刚开始。”
他走回球台边,这次没有去动那些散落的彩球,而是将白球轻轻推到了距离鸟笼只有几十厘米远的地方。这个距离,对于段新红来说,白球就像一座紧挨着牢房的、光滑的白色小山,充满了无形的压迫感。
然后,他拿起一颗最小的红色球,在手里掂了掂。那颗红球对他而言只是个小玩意儿,对段新红来说,却是个需要双手环抱的大家伙。
他脸上带着一种恶作剧的笑容,手腕一抖,将那颗红球朝着笼子的方向,轻轻一抛!
不是用球杆击打,而是用手扔!轨迹更加不可预测!
红球在空中翻滚着,划出一道低平的弧线,朝着笼子直直飞来!
段新红瞳孔猛缩!她根本来不及判断落点,只能凭着直觉,向侧面猛地一扑!
“哐当!”
红球没有砸中笼子主体,而是不偏不倚,正好砸在了鸟笼顶部的那个小巧的金属挂钩上!那是用来把鸟笼挂起来的地方!
挂钩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整个笼子被这股力量带得猛地向下一沉,随即剧烈地摇晃、旋转起来!
“啊啊啊——!”段新红发出凄厉的尖叫,感觉自己像被塞进了高速旋转的滚筒洗衣机!天旋地转,根本分不清上下左右!她只能死死抓住身下能抓住的任何东西——冰冷光滑的笼底?不行!栏杆?太滑了!最后她几乎是本能地抱住了身边一颗蓝色的玻璃球,像八爪鱼一样缠在上面,才没有被直接甩飞出去。
笼子像钟摆一样晃荡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停下来。
段新红趴在玻璃球上,头晕目眩,胃里翻江倒海,差点把根本不存在的胆汁吐出来。全身的骨头都快散架了,抱着玻璃球的手臂因为过度用力而剧烈颤抖。
陈昊走了过来,看着挂在扭曲挂钩上、摇摇欲坠的鸟笼,以及里面那个抱着玻璃球、脸色惨白、如同惊弓之鸟的小人儿,哈哈大笑起来。
“效果不错。”他评论道,像是在欣赏自己刚刚完成的一件艺术品。
他伸出手,抓住还在微微晃动的鸟笼,稍微用力,把它从变形的挂钩上取了下来,重新放回桌球台旁边的位置上。
段新红瘫在笼底,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了。恐惧和疲惫抽干了她最后一丝力气。她闭上眼睛,只想就此昏死过去,再也别醒来。
意识模糊中,她感觉到笼子又被提了起来。这次没有被放回远处,而是被提到了更高的地方。她勉强睁开一条眼缝,发现陈昊把她放回了之前那个高高的柜子顶上。
他俯视着笼子里奄奄一息的她,脸上没什么表情。
“今天表现还行。”他丢下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评语,然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段新红心里一紧。又来了!这个拍照狂魔!
果然,陈昊调整好角度,对着笼子里狼狈不堪的她,再次按下了快门。咔嚓,咔嚓,连拍了好几张。他甚至拉近了镜头,特写她因为恐惧而放大瞳孔的眼睛,特写她沾满灰尘和汗水的脸颊,特写她身上那件破破烂烂的睡裙。
拍完,他满意地收起手机,转身离开了房间。
门关上了。
世界终于清静了。
段新红躺在冰冷的笼底,像一具被玩坏后丢弃的破布娃娃。窗外夕阳的余晖映照进来,把一切都染成了血色。
桌球台静静地立在那里,绿色的台泥上,散落着色彩鲜艳的球体,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游戏”从未发生。
只有鸟笼底部那几处因为剧烈晃动而新添的刮痕,以及段新红身上无处不在的酸痛和深入骨髓的恐惧,证明着一切的真实性。
惩罚?娱乐?
对她来说是生死考验,对他而言,只是一场无聊午后打发时间的游戏。
段新红望着天花板,眼神空洞。
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在这个男人眼里,她真的什么都不是。
连个像样的对手都算不上。
只是一个……会动的,稍微耐玩一点的……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