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的,么兴师动众吗?”一个沙哑的公鸭嗓抱怨着。
“少废话!血牙老大说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对劲的!”另一个声音更加凶狠,带着不容置疑的戾气。
“是,鬣狗老大!”几个声音同时应道,脚步声杂乱地踏入了底层货舱。
昏暗的光线下,几个身材魁梧、穿着同样肮脏皮甲、手持骨刀或粗糙金属武器的劫掠者出现在入口。为首一人身材精瘦,眼神像毒蛇一样在昏暗的货舱里扫视,脸上带着一道从额头划到下巴的狰狞疤痕,如同一条扭曲的蜈蚣,让他本就凶恶的面容更添几分残忍。他手中提着一把沾满暗红污迹的弯刀,正是之前被血牙点名的“鬣狗”。
鬣狗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和审视,扫过一排排笼子里的奴隶。奴隶们在他的目光下抖得更厉害了,拼命地将身体缩进阴影里,恨不得原地消失。
“都给我抬起头来!让老子看清楚!”鬣狗厉声喝道,声音在空旷的货舱里回荡。
他带着两个手下,开始沿着过道,一个个笼子检查过去。他们粗暴地用刀柄敲打着笼子的栅栏,发出刺耳的噪音,或者直接伸手进去,揪起那些看起来状态稍好一点的奴隶,仔细打量他们的脸和身体,检查是否有伤痕或者不属于奴隶的痕迹。
陈默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强迫自己将头埋得更低,身体蜷缩得更紧,模仿着身边那些奴隶的恐惧和麻木,呼吸放得极其缓慢微弱。他能感觉到鬣狗那毒蛇般的目光扫过他所在的角落,停顿了一下。一股冰冷粘稠的杀意如同实质般笼罩过来,带着探查和审视。
陈默体内的玄元鉴碎片似乎感应到了这股充满恶意的探查,极其微弱地悸动了一下,一股冰冷纯粹的秩序意志本能地想要反击,却被陈默以强大的精神力死死压制住。此刻暴露,无异于自杀!他将所有属于“陈默”的气息、意志,都强行收敛、隐藏,只留下一个重伤、虚弱、麻木、散发着底层劫掠者恶臭的躯壳。
鬣狗的目光在陈默身上停留了几秒。那个蜷缩在角落的身影,穿着他们自己人的破烂皮甲,满身污垢,气息微弱混乱,和周围那些半死不活的奴隶没什么区别,甚至还带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和伤口溃烂的臭味。他皱了皱眉,似乎觉得没什么价值,最终移开了视线。
“呸!一堆臭肉!”鬣狗啐了一口,继续走向下一个笼子。
脚步声和喝骂声渐渐远去,去往货舱更深处搜查。
陈默紧绷到极限的神经终于微微一松,背后早已被冷汗浸透。刚才那一瞬间的杀意锁定,几乎让他窒息。他知道,这仅仅是暂时的安全。鬣狗没有发现异常,不代表其他人不会。血牙的搜捕不会停止,这艘骨舟对他而言,既是暂时的避风港,也是一个随时可能爆炸的火药桶。
他必须尽快恢复力量,哪怕只是一点点!必须掌控这艘船,或者至少,掌握离开它的方法!这艘名为“碎颅号”的骨舟,是他在这片陌生、凶险、名为“大荒域”的死亡荒漠上,唯一的立足点和信息来源。
陈默再次闭上眼,强忍着肋下因刚才过度紧张而加剧的撕裂痛楚,重新凝聚起几乎溃散的精神力,如同最吝啬的守财奴,小心翼翼地、痛苦万分地,再次去捕捉空气中那稀薄而沉重的荒古罡煞……
在无人察觉的角落,他紧握的左拳指缝间,那枚来自柳小芽的、布满古老暗金纹路的暗青色钥匙扣,散发出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温润光晕,如同寒夜中最后一点微弱的烛火,无声地抵抗着这片荒漠的冰冷与绝望。
黑暗、恶臭、压抑。碎颅号底层货舱如同一个巨大的、缓慢腐烂的胃袋。陈默蜷缩在角落的阴影里,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吞咽着带着铁锈味的粘稠污泥。肋下那道被荒古罡煞反复冲刷的伤口,如同一个永不愈合的溃疡,持续释放着灼烧与撕裂的剧痛,提醒着他此刻的虚弱与危险。汗水早已浸透那身肮脏的兽皮甲,在冰冷的骨板上留下深色的印记,又被新的冷汗覆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