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道命令,如同点燃引信的炸药,带着焚尽一切的疯狂气息,迅速传递下去。
赤焚天站在灼热的莲台上,赤红的眼眸穿透殿宇,仿佛看到了星枢院的方向,看到了墨长老,也看到了那个刚刚获得传承、却已被他视为必夺之物的陈默。
“墨老鬼…玄离的传承,注定是我赤焚天登临绝巅的踏脚石!这问道学院的天…也该变一变了!” 他低声自语,声音中充满了无尽的野心和冰冷的杀机。离火殿积蓄已久的暗流,终于在这一刻,被彻底点燃,化作滔天烈焰,向着整个问道学院,席卷而去!
星髓静室,并非寻常石室,而是问道学院星枢院真正的核心底蕴之一。整座静室,赫然是由一整块巨大无比的“星髓玉母”雕琢掏空而成!室壁温润内敛,呈现出深邃的暗夜蓝色泽,其上天然生就着无数细密的、如同活物般缓缓流淌的银色光点,如同将浩瀚星河微缩囚禁于此。静室穹顶中心,镶嵌着一枚拳头大小、不断向外晕染着柔和乳白光晕的“引星核”,其光芒并不刺眼,却带着一种安抚神魂、纯净灵气的奇异力量。地面则铭刻着一座极其复杂玄奥的聚灵法阵,阵纹由液态的星辉银汞勾勒,此刻正随着法阵的运转,散发出清凉而精纯的星辰灵气。
陈默盘膝坐于法阵中央,双目紧闭。
筑基中期的玄元剑台在丹田内缓缓旋转,每一次转动,都带动着磅礴精纯的暗金剑元力在全新的玄离剑脉中奔流不息。剑台稳固厚重,台面上那亿万细密的暗金剑纹流转着破灭与秩序交织的光华,核心处孕育的剑魄雏形,如同一枚沉睡的星辰胚胎,每一次微弱的搏动,都引动着整个剑台的力量潮汐。
然而,这看似强大的力量根基深处,却是一片令人心悸的战场。
三道由墨长老亲手布下的、闪烁着冰冷秩序银辉的符文锁链,如同三条亘古存在的星河锁链,深深嵌入剑台的根基,牢牢捆缚着下方那片深邃如渊、不断翻涌蠕动的混沌阴影。这阴影,便是混沌灵根的具象化,是悬在陈默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此刻,玄元剑台每一次力量的脉动,都如同沉重的锻锤,狠狠砸在秩序锁链与混沌阴影的交界处。霸道绝伦的玄离破灭之力,虽被剑台转化吸收,但其本源深处那股“破而后立”、“撕裂规则”的无序真意,却如同无形的催化剂,不断滋养、撩拨着下方的混沌阴影!
轰…嗡…
剑台运转间,一丝丝极其细微、却异常顽固的灰黑色混沌气息,如同最狡猾的毒蛇,不断试图从秩序锁链的缝隙中钻出,侵蚀、扭曲那代表着秩序与破灭平衡的暗金纹理。每一次侵蚀,都带来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冰冷刺痛与混乱眩晕感,仿佛有无数疯狂的呓语在意识边缘嘶吼。
“定!”
陈默心中低喝,《磐石凝元诀》的心法全力运转,强大的意志力如同无形的巨手,狠狠压制着剑台运转的狂暴趋势,试图将其纳入一种更加平稳、有序的节奏。同时,他引导着从聚灵法阵中源源不断涌入的、精纯清凉的星辰灵气,如同最细腻的砂纸,一遍遍冲刷、抚平那些被混沌气息侵蚀、略显扭曲的剑台纹理,修复着道基上的细微裂痕。
这是一个极其精细且危险的平衡过程。如同在万丈深渊的钢丝上行走,下方是混沌的吞噬漩涡,上方则是力量失控的毁灭风暴。他必须时刻维持着意志的绝对清醒,既要保证剑台有足够的力量运转淬炼自身、孕育剑魄,又要严防力量过载刺激混沌反扑,更要分出心神引导星辰灵气修复创伤。
汗水,早已浸透了他单薄的衣衫,又在星髓玉母的低温下凝结成细密的冰珠,挂在眉梢鬓角。他的脸色在暗金剑光的映照下显得苍白而疲惫,但那双紧闭的眼皮下,眼球却在急速地、细微地转动着,显示出其心神正经历着何等激烈的拉锯。
时间,在死寂的静室中无声流逝,唯有法阵运转的低微嗡鸣与陈默粗重压抑的呼吸声交织。
笃…笃笃…
极其轻微、带着犹豫怯意的敲门声,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小石子,打破了星髓静室绝对的死寂。
陈默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他并未睁眼,强大的灵觉已穿透厚重的星髓玉母门扉,“看”到了门外那个娇小的身影——柳小芽。
她依旧穿着那身洗得发白的普通弟子服,手里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青玉食盒,盒盖边缘有丝丝缕缕温润的药香溢出。她低着头,肩膀微微缩着,像一只受惊的小鹿,站在门外那片清冷的星辉光晕中,似乎用了极大的勇气才敲响了这扇门。她的小脸上写满了担忧,尤其是想起上次在旧墟陈默那瞬间失控的恐怖气息,以及墨长老冰冷无情的警告。
陈默心中无声地叹了口气。他明白柳小芽的心意,这药膳是她能想到的、为数不多能表达关心的方式。但在眼下这个自身难保、体内如同埋着火山的关键时刻,任何外界的打扰,都可能成为压垮平衡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强行压下体内因敲门声而略微波动的剑元力,心神重新沉入那危险的平衡拉锯中,对外界的声响置若罔闻。希望她能知难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