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裹挟着冰冷的暴雨和咸腥的海水,如同无数根浸透盐水的鞭子,疯狂地抽打着崖顶。能见度极低,几步之外便是一片混沌的黑暗。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海腥、雨水的土腥,以及一种来自亘古蛮荒的、令人心悸的肃杀气息。
陈默像一块被狂风随意丢弃的破布,蜷缩在一块相对背风的巨大礁石凹陷处。冰冷的岩石紧贴着他剧烈颤抖的脊背,每一次狂风掠过,都仿佛要将他连同身下的岩石一起掀入下方那吞噬一切的怒海之中。他身上的破旧外套早已湿透、冰冷,紧紧裹着他滚烫却迅速流失热量的躯体。
后背上,那道“影噬符”已经彻底失控!它不再仅仅是蠕动的烙印,而是如同活物般凸起、蔓延!暗黑色的、粘稠如沥青的诡异能量物质,如同无数条剧毒的藤蔓,顺着脊椎疯狂向上攀爬,覆盖了他大半个背部,正贪婪地侵蚀着肩胛、肋骨,甚至向着心口和脖颈蔓延!皮肤被侵蚀得发黑、溃烂,散发出令人作呕的焦糊和腐败气味。每一次心跳,都伴随着符咒能量侵蚀神经带来的、足以撕裂灵魂的剧痛和冰冷麻痹感!
“呃…咳…咳咳…”陈默的身体剧烈地痉挛着,每一次咳嗽都喷涌出大股大股粘稠的、带着浓重黑气的污血,溅落在冰冷的礁石上,瞬间被雨水冲刷稀释。他的脸色不再是苍白,而是一种死气沉沉的灰败,嘴唇乌紫干裂,眼窝深陷,瞳孔因为极致的痛苦而涣散、放大。视野里的一切都蒙上了厚重的血色和黑暗的阴影,耳边是狂风海啸的怒吼和影噬符侵蚀神经时如同亿万只毒虫啃噬脑髓的恐怖嗡鸣。
钥匙扣被他死死地按在心口,那点微弱的清凉气息,如同暴风雪中的火柴,拼命地维系着他心脉最后一点温热,艰难地抵抗着影噬符阴寒能量的入侵。暗金纹路的光芒黯淡到了极点,每一次闪烁都带着一种油尽灯枯的悲鸣。裂空令被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攥在左手中,青灰色的令牌冰冷刺骨,那道贯穿的裂痕在风雨中微微闪烁着微弱却异常坚韧的空间波动,如同最后的灯塔,指引着那扇通往生路的“门”。
“子时…正刻…”陈默的意识在无边的痛苦和混沌中艰难地捕捉着时间的流逝。他感觉自己的生命如同指间的流沙,正在飞速消逝。四肢百骸的剧痛和冰冷麻痹感越来越强,影噬符的侵蚀已经蔓延到了胸口!每一次呼吸都变得无比艰难,仿佛有冰冷的铁钳扼住了喉咙。钥匙扣的清凉气息越来越弱,裂空令的空间波动成了他感知外界、保持清醒的唯一锚点。
“黑夜中的灯塔…终将引来群鲨…”灰袍人冰冷的语言如同魔咒在脑海中回荡。
“活不过三日…踏入裂隙…魂飞魄散…”残酷的判决如同附骨之蛆。
放弃?留在这冰冷的崖顶,等待身体被符咒彻底吞噬,变成一滩腐烂的污秽?
不!
一股源自灵魂深处、混合着无尽愤怒、不甘和疯狂执念的力量,如同沉寂的火山在死亡的绝境下最后一次猛烈喷发!
陈默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几乎被黑暗吞噬的瞳孔中,爆发出骇人的、如同回光返照般的厉芒!他用尽生命中最后一丝力气,对着狂怒的风暴和无边无际的黑暗海洋,发出一声嘶哑到极限、却蕴含着焚尽一切意志的咆哮:
“问道学院…我去定了!!!”
咆哮声瞬间被狂风撕碎。但就在这决绝的嘶吼落下的瞬间!
嗡——!!!
他左手紧握的裂空令,仿佛感应到了他灵魂深处那股不屈的意志和子时正刻的来临,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强烈光芒!青灰色的令牌瞬间变得滚烫!那道贯穿的裂痕如同活了过来,猛地扩张!
嗤啦——!!!
一道刺耳的、仿佛空间本身被强行撕裂的声音,压过了风吼海啸,骤然响彻崖顶!
就在陈默前方不到十米的虚空中,一道漆黑、狭长、边缘流淌着不稳定的紫黑色电弧的空间裂隙,如同巨兽缓缓睁开的冰冷竖瞳,毫无征兆地浮现出来!裂隙内部是绝对的黑暗和混乱,散发着令人灵魂颤栗的恐怖吸力和空间乱流波动!
裂隙之门!开了!
希望!近在咫尺!
陈默眼中爆发出骇人的光芒!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所有痛苦!他猛地从礁石凹陷处挣扎站起,用尽最后一丝残存的力量,将钥匙扣的清凉气息和裂空令的空间指引之力,不顾一切地压向背后疯狂肆虐的影噬符!如同在汹涌的黑色岩浆上强行构筑最后一道堤坝!
剧痛如同海啸般冲击着他的神经!但他不管不顾!拖着半边麻木、如同灌铅般的身体,一步一个趔趄,如同扑火的飞蛾,朝着那道散发着恐怖气息却也是唯一生路的空间裂隙,亡命地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