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只剩下林柚和依旧在“人工降雨”的老人。墙壁上的唾沫路由图已经流淌得不成样子，地面的血渍和蓝烟痕迹也很快被新的唾沫覆盖。仿佛刚才那场荒诞的闹剧从未发生。
只有林柚知道，坐标已经发出。通往“脑波灌溉”核心区域的路，被一群老人用唾沫、一只仓鼠用爪子、一条狗用舌头、一个间谍用门牙……硬生生地“吐”了出来。数据沼泽的深处，藏着的不只是秘密，还有满地的口水、血沫和一颗崩飞的门牙。而冰冷的清除倒计时，依旧在无声地跳动。
疗养院d区深处那股馊味混着血腥的空气还没散干净，周默耳机里冰冷的“清除倒计时”电子音还在敲打神经。直播间的调音台水渍干了，留下几圈淡淡的白痕，像微型沼泽的遗骸。“……放空大脑的关键，是找到属于自己的节奏……”他对着麦克风继续念稿，指尖无意识地在白痕上画圈，声音稳得像冰封的河面，底下暗流汹涌。坐标LYd发出去快半小时了，林柚那边死寂，小乐那边也静悄悄，只有金元宝偶尔几声惊魂未定的“吱吱”从加密频道微弱传来。
d区那间馊臭的“人工降雨”房外，昏暗走廊尽头，一个魁梧的身影紧贴着冰冷的水泥墙，像一块融入阴影的岩石。陈正穿着不知道从哪个倒霉护工身上“借”来的深蓝色工装，衣服绷在他结实的肌肉上，勒得慌。他眯着眼，盯着前方拐角天花板上那个闪着红点的红外监控探头，像一头锁定猎物的猛虎。女儿朵朵那张被强行钉在满城广告屏上的笑脸，在他脑子里烧着，烧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时间不多了，清除倒计时的滴答声仿佛就在耳边。
**得过去！** 那探头卡死了通往d区核心走廊的咽喉。硬闯？警报立刻响彻全楼。绕路？地图上没别的道。陈正烦躁地抬手，用粗糙的指关节狠狠揉了揉熬得通红的眼睛——昨晚蹲点追踪一个“微笑贷”催收打手，几乎没合眼。这一揉，指尖碰到内眼角，抠下来一小坨微黄、半透明的粘稠物。
眼屎。
陈正嫌弃地捻了捻手指，正想弹掉，动作却猛地顿住。他抬头，死死盯住那个探头镜头。常年执勤的经验让他知道，这种民用级别的红外探头，镜头表面那层增透膜娇贵得很。油脂？污垢？都是它的死敌！他眯眼回忆警队技术科老王的碎碎念：“……红外波长穿透性差，镜头蒙尘尤其是油性污渍，散射干扰能直接废了它的夜视功能……”
他低头看着指尖那点微不足道的分泌物。眼屎？主要成分是睑板腺分泌的脂质（含量高达60%）混合点泪液和皮屑……纯天然生物油脂炸弹！
陈正嘴角扯出一个近乎狰狞的弧度。他屏住呼吸，身体像压缩到极致的弹簧，力量从脚底涌上指尖。估算距离，计算抛物线，考虑空气流动……他右臂肌肉猛地一绷，指关节精准一弹！
“嗒。”
一声轻到几乎听不见的微响。那粒微小的、带着体温的眼屎，如同被狙击枪射出的特种子弹，划出一道几近完美的抛物线，精准无比地糊在了监控探头圆形的红外镜片正中央！微黄的油脂瞬间在冰冷的镜面上摊开一层薄薄的、不均匀的油膜。
天花板上，探头那点象征警戒的红光，毫无征兆地、极其诡异地……**熄灭了！** 不是警报触发后的闪烁，而是像被掐断电源般彻底熄灭，只剩下一个黑洞洞的镜头，茫然地对着下方。镜头表面那层油膜，在昏暗光线下泛着极其微弱的、油腻的虹彩，像给这只电子眼蒙上了一层劣质的油脂滤镜。红外线被这层生物油脂疯狂散射、吸收，夜视功能瞬间报废，监控画面变成一片模糊的雪花噪点！
**成了！纯天然“眼屎防火墙”！** 陈正心中低吼，没有丝毫犹豫，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贴着墙根，狸猫般无声地蹿过那片刚刚诞生的、短暂的安全盲区！身影没入前方更深的、弥漫着消毒水和未知危险的昏暗之中。
***
“毛茸茸星球”宠物店里，气氛依旧凝重。陈小乐盘腿坐在地上，心疼地检查着裹在厚厚木屑里、只露个屁股尖还在微微发抖的金元宝。旁边，他那台彻底报废的“金元宝生物雷达2.0”平板，屏幕漆黑，机身冰凉，侧边裂缝像个绝望的嘴巴。“祖宗诶，下次咱能换个温和点的预警方式不？比如…掉根毛？”他叹了口气，用棉签蘸了点电解质水，隔着笼子小心地递过去。
金元宝的小鼻子嗅了嗅，没动，小黑豆眼里还残留着440章那场信息风暴带来的惊惧。但仓鼠的本能是强大的。它的小爪子无意识地刨着身下的木屑，忽然，它的小脑袋转向了宠物店角落里一个堆满杂物、布满灰尘的电源插座。插座上方，一根老旧的、包皮有些破损的电源线，从天花板垂下来，连接着角落里那台积灰的、早就不用的宠物烘干箱。
金元宝的视线，牢牢锁定了电源线破损处裸露出来的一小截铜丝。那点金属光泽，在昏暗的角落里，对一只刚被强电流“洗礼”过、惊魂未定的仓鼠来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是威胁？还是…新的磨牙棒？它被电怕了，可啮齿动物那该死的磨牙本能，像爪子一样挠着它的小心脏。
陈小乐还在碎碎念着给金元宝做“心理疏导”，没留意到笼门又被他忘关了（习惯性失误）。金元宝的小屁股挪了挪，又挪了挪……最终，磨牙的欲望战胜了恐惧。它“哧溜”一下钻出笼门，小爪子在地板残留的润滑油脂上踩出细小的脚印，目标明确地朝着墙角那点诱惑的铜光窜去！
“喂！元宝！回来！那不能啃！”陈小乐余光瞥见那抹金色，魂儿差点又飞了，连滚带爬地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