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瞳的身体在管道壁上反弹，像断了线的风筝，朝着挡板被炸开后露出的、下方那个深不见底的黑暗空间——化粪池处理间的巨大沉淀池——无力地坠落下去！
噗通——哗啦！！！
一声沉闷而巨大的落水声从下方传来，伴随着液体被剧烈搅动的哗啦声和更加浓烈百倍的、令人窒息的恶臭冲天而起！
“秦瞳！”周默挣扎着从爆炸的眩晕中爬起来，冲到破口边缘向下望去。
只见下方是一个巨大的、粘稠的、翻滚着墨绿色泡沫和不明固体的深池。秦瞳的身体正在这恐怖的“沼泽”中沉浮，粘稠的粪水淹没到他的胸口，恶臭的污物糊满了他的脸和头发。他剧烈地挣扎着，每一次动作都搅起更恶心的浪花，喉咙里发出窒息般的呛咳和绝望的呜咽。
就在这极致的污秽和绝望中，在周默、陈正等人惊骇的目光注视下，秦瞳那只没有陷入污物的右手，竟然极其突兀地、艰难地从粘稠的粪水里举了起来！
那只沾满恶臭污物、还在滴着粘液的手，没有抓向任何救命稻草，而是极其僵硬地、缓慢地弯曲了食指和中指，将拇指、无名指和小指蜷缩起来，最终定格成一个极其清晰、极其标准、在污秽背景中显得无比荒诞刺眼的——
**V字胜利手势！**
与此同时，一个极其微弱、沙哑、却带着一种孩童般执拗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声音，断断续续地从秦瞳沾满污物的嘴里挤出：
“…赢…了…臭…死你…们…”
这声音，这语调，这不合时宜的V字手势！
不是秦瞳！
是朵朵！
是朵朵那被强行灌注的原始人格碎片，在秦瞳意识被爆炸重创、坠入粪池的极致冲击和生理性厌恶下，竟然首次短暂地、彻底地压制了秦瞳崩溃的本体意识！在这最污秽的深渊里，发出了属于孩童的、报复性的小小宣言！
“朵朵…”陈正捂着被鼻毛天线扯得生疼的鼻子，看着下方粪池里那个比着V字手势的“秦瞳”，巨大的身躯因为激动和心酸而微微颤抖，眼眶瞬间红了。
“人格压制…第一次彻底成功…”老K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撼，他看向下方粪池的眼神变得无比复杂。
就在这时！
“滴——！滴——！滴——！”
一阵尖锐、急促、不同于之前任何警报的蜂鸣声，猛地从化粪池处理间深处响起！墙壁上几个不起眼的红色警示灯疯狂闪烁！
“不好！化粪池甲烷浓度监测警报！刚才的爆炸和秦瞳坠入搅动，引发了二次预警！系统要启动紧急排放或中和程序了！”老K脸色剧变，“快！趁乱！从旁边那个检修梯爬上去！上面就是d区核心实验室的排污管道维护层！快走！”
周默最后看了一眼在粪池中沉浮、依旧倔强地比着V字手势的“秦瞳”，眼神复杂。他不再犹豫，转身抓住旁边锈迹斑斑的检修梯，第一个向上攀爬。陈正忍着恶心和虚弱，在老K和陈小乐的帮助下紧随其后。胖子看着下方翻滚的粪池，脸都绿了，连滚带爬地跟上。
金元宝在陈小乐背带里不安地扭动着，小鼻子嗅着空气中爆炸残留的焦糊味和冲天恶臭，小小的黑眼睛里充满了对这个疯狂人类世界的困惑。
而下方，在那片污秽的“沼泽”中，秦瞳（或者说朵朵）举着V字手势的右手，终于无力地垂下，重新没入粘稠的墨绿色液体中。只有那微弱的、带着孩童执念的声音，如同气泡破碎的呢喃，在恶臭的空气里若有若无地飘散：
“…爸爸…爆米花…焦了…好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