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工脸上掠过一丝窘迫和烦躁,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再次努力。就在这时——
嗡!
其中一台终端机内部猛地发出一阵低沉、短促、如同老式收音机被强干扰的嗡鸣!紧接着,它光滑的屏幕毫无征兆地剧烈闪烁起来!画面扭曲,色彩乱窜,那个提示微笑的黄色笑脸图标瞬间变成了一堆疯狂跳动的马赛克!
“滋啦——噼啪!”
一声更响亮的、如同电线短路的爆响从终端机内部炸开!一股刺鼻的、塑料烧焦的浓烈黑烟猛地从机器的散热孔和接缝处汹涌喷出!瞬间弥漫开来!
“啊——!着火了!”一个刚出站的白领女孩吓得尖叫一声,手里的咖啡杯差点脱手。
“怎么回事?爆炸了?”旁边等活儿的摩的司机惊疑不定地探头张望。
浓烟滚滚中,那台终端机屏幕彻底熄灭,机身内部隐约可见闪烁的橘红色火光,焦糊味刺鼻。人群惊慌地退开,形成一个真空地带。
混乱中,一个穿着蓝色工装、戴着鸭舌帽和口罩的身影,推着一辆看起来像是给自动售货机补货用的、带滑轮的小型金属储物箱,如同幽灵般迅速而自然地融入了骚动后退的人流,很快消失在通往旁边小巷的阴影里。金属箱的侧面,用黑色记号笔潦草地画着一个不起眼的、放屁的虫子简笔画。
“妈的!肯定是电瓶车自燃!早说了那些劣质电瓶不能进站!”一个闻讯赶来的、穿着地铁安保制服的大叔,看着冒烟的终端和周围惊魂未定的人群,一边捂着鼻子驱散烟雾,一边对着对讲机大声抱怨,迅速给这起“意外”定了性。他完全没注意到,旁边另一台完好无损的终端机屏幕上,监控画面回放里,清晰地捕捉到了那台冒烟的终端在故障前几秒,旁边一辆违规停放的破旧电瓶车电瓶位置突然闪过一道极其短暂、几乎无法察觉的蓝色电弧光——那是老K设计的“障眼法”短路触发装置在起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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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时分。地铁口早已恢复平静,只有那台被烧得焦黑扭曲、散发着刺鼻焦糊味的支付终端残骸,像一块丑陋的伤疤,被黄色的警戒线围住,等待着第二天被清理。清冷的月光和远处霓虹的光污染混合在一起,给这片狼藉之地涂抹上一层冰冷的色调。
一个穿着深灰色羊绒大衣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警戒线外。秦瞳。他没戴墨镜,深邃的眼窝在阴影下显得更加幽暗。他无视了警戒线,如同行走在自家后花园般,轻松地弯腰钻了进去。动作优雅而精准,没有碰到任何东西。
他站在那堆焦黑的残骸前,如同一位严谨的考古学家审视着刚出土的文物。他没有触碰任何东西,只是微微俯身,目光锐利地扫过扭曲的金属外壳、烧熔的塑料部件、断裂的线缆。他从大衣内侧口袋掏出一支小巧的强光手电,按下开关,一道冷白、凝聚的光束射出,如同手术刀般精准地切割着黑暗,在残骸的每一个细节上移动。
光束最终停留在一小片相对完好的、靠近机器底部散热格栅的焦黑地面上。那里,混杂着冷却的熔融塑料碎屑和灰尘的污垢中,一点极其微弱的、几乎与环境融为一体的金色反光,引起了他的注意。
秦瞳蹲下身,动作轻缓得没有带起一丝尘埃。他没有直接用手去碰,而是从另一个口袋取出一个特制的、带超细尖头的钛合金镊子和一个只有指甲盖大小的透明证物袋。镊子的尖端在强光手电的照射下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光泽。
他屏住呼吸,镊子尖如同最精密的探针,极其小心地、精准地拨开覆盖在上面的灰黑色污垢。一点纤细、柔软、不足半厘米长的金色毛发,显露出来。它的一端似乎被轻微烤焦卷曲,但大部分依旧保持着蓬松的质感和纯粹的金色光泽。
秦瞳用镊子尖极其轻柔地夹住这根金毛,如同对待稀世珍宝般,小心翼翼地将其转移进透明的证物袋中。然后,他站起身,将证物袋举到眼前,对着远处地铁站出口透出的、迷离的霓虹灯光。
灯光透过透明的袋子,落在那根孤零零的金色毛发上,折射出一点微弱而温暖的光晕。秦瞳深邃的眼眸微微眯起,锐利的目光穿透镜片(如果他有戴的话),仿佛要穿透这根毛发,看到其背后那个圆滚滚、金灿灿、牙口堪比液压钳的小东西,以及它所代表的那股在数据沼泽深处顽强挣扎、不断制造“意外”的微小火种。他的嘴角,极其细微地、难以察觉地向上牵动了一下,那不是微笑,更像是一个冰冷的、确认了某种有趣变量的弧度。
他收起证物袋,转身,身影无声地融入城市的夜色中,如同从未出现过。只有那根在证物袋里微微颤动的金色仓鼠毛,在冰冷的霓虹灯光下,留下一个无声的、充满悬疑的注脚。